*由99%的露普和1%的不幸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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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普】中邪

给活动写的文~

露普酱在苏格兰的爱丁堡,参加玛丽金小巷的“寻鬼”冒险。

    

    中邪


                基尔伯特坚称他们撞到了真实的鬼,这话他在床上瘫着哼哼唧唧的    时候说了一遍,伊万把药拿给他的时候又说了一遍,直到伊万自己也开    始发烧,而基尔伯特撑着虚弱的身体爬起来去烧水的时候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他一手拿着壶,一手捣鼓着电热水壶的开关,但任凭他如何用力按下都无济于事,伊万从洗手间摇摇晃晃出来的时候便看到德国人抱住小腿蜷缩在地板上万分崩溃,好像是头重脚轻直接磕到桌子。布拉津斯基先生帮他把热水壶插上电,扭过头去看地上的基尔伯特,四目相对,伊万鼻腔一酸,“唰”得流下两行滚烫的眼泪。他在基尔伯特身边坐下,又几乎同样是趴着,房车空间对两个大男人来说稍有些拥挤,可他仍用手臂紧紧圈住爱人。

    比起基尔伯特声称的“撞鬼”,伊万此刻更认为他俩是中邪了。

 

    事情还要从头说起,把时钟往回拨,倒退至他俩还健健康康的时候。正值六月,旅游旺季初现端倪,他俩安排好手头的工作请了长假出游,来到爱丁堡的时候恰逢骄傲月活动。部分行程是基尔伯特敲定的,伊万与同伴对视两秒才品出些微故意的味道,那也正好作为两颗渺小的水滴投入人海,连随处可见的彩虹旗帜都在轻声低语招揽异乡游客。

    “小万尼亚,”若是眼神有实体,被他盯着的彩虹旗或许就还会被烧穿个洞,但它只是张开无形的嘴巴,说话了,“这是个好主意,这里是苏格兰,没人认识你,能让你们这对爱情鸟双宿双飞。”

    伊万回答它:“可我在这里有熟人。”

    “但他们不知道你到这里来了,这是个假期,而且几乎没有人会主动关心你的近况。”

    伊万想要辩驳,“我有很多人关心”,几乎脱口而出,但在舌尖停留了半晌,还是被吞回去了。为数不多会突然想探究他此刻到底在做什么的人,其中一位正在身边,而他却和一面阴阳怪气的旗帜产生了意识层面的纠纷。

    旗子发出声嗤笑,倒很像伊甸园的蛇在循循善诱。它没有眼睛,没有嘴唇,甚至没有脸皮,但伊万就是知道它看向了基尔伯特。基尔伯特浑然不觉,他饶有兴致地在店内挑选可以往衣服上别的徽章。男人穿梭在货架与货架之间的地带,高大的树木与粗壮的藤蔓将他与伊万相隔开来,渐渐他便看不到德国人了。

    某一瞬间,伊万惊慌失措起来。

    “瞧瞧,可怜的小万尼亚,饱受爱情的折磨,从而增添了许多盲目的烦恼。”

    旗子的嘲弄显而易见,高高在上俯视他,洞穿内心直射埋藏最深的恐惧与渴望——叫他该如何忍受没有基尔伯特存在的世界?

    俄罗斯阁下骨子里相当叛逆,不是被基尔伯特潜移默化影响,倒似乎向来如此。被上司近乎轻蔑地评价为“被德国小子迷了心智”,且不止一次,亦非来自同一人,可他们不约而同地向他发出了如此诘难。伊万温顺的毛皮下停着杆自己的天平,他在这头,另一头有相当多物品,根据不同需要经常变换,基尔伯特便是其中一样,时轻时重,而对方体重日趋见长,天平微微倾斜了几度。于是休假的时候他把上司拉黑了,指尖轻轻划动,就连电话都打不到。

    这本该是趟轻松惬意的旅途,伊万是这么思量的,旗子笑话了他几声,很快便偃旗息鼓,因为基尔伯特又从掩埋他的林子里蹦跶出来,一手牢牢抓住了伊万。世界恢复了正常,没有电话,没有老板,甚至没有那古怪的彩虹旗,伊万眨眨眼,看到基尔伯特手中挥着本俨然没太正经的小册子。

    “这是什么?”他问。

    “一个游玩项目的宣传。”基尔伯特松开他,捏住册子的上下两端,一字一句地念出来,“爱丁堡的寻鬼之旅?”

    “我以为你是要去买徽章。”

    “我是买了,结完账转身回来就见到你对着房梁上的旗子看,发怔似的。”

    伊万困窘极了,他要如何告诉基尔伯特他方才所经历的一切呢?他只好支支吾吾,把话题又重新绕回对方手中的册子上。

    “我听说过这个,很有名,现在跑到很多历史遗迹多的城市都有这种噱头。”

    “但我很想去,你瞧这个介绍,‘玛丽金小巷’,在黑死病肆虐欧洲时被封闭的一条旧城小巷,夜晚路过时能听到从中发出的呜咽,如女人在哭泣。”基尔伯特念完一段简介,把手册翻过来,“而且他们还会发斗篷和提灯给你哎!”

    伊万叹口气,基尔伯特语气中透着兴奋,而他知道一旦基尔伯特决定好了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会去办到。可是他仍想挣扎下,试探地反驳了句:“六月的晚上六至八点,天都没暗,鬼能出来游荡?”

    “可是很酷!”基尔伯特“啪”地一下合上手册,“晚上除了喝酒难道还有其他夜生活吗?”

    伊万转着脑筋想回复“戏剧”“电影”“脱口秀”,但基尔伯特又开始用亮晶晶的恳求盯着他,俄罗斯人总没办法拒绝的,不是吗?就像年幼时的他,心软是国家意识体成长道路上最大的阻碍,而他将一生来寻求个正确的解答。

    那就是被基尔伯特拖至他身旁,伊万无奈地接受了那张登上寻鬼巴士的车票。

    六月的高纬城市,夜都来得很晚,布拉津斯基先生抬头望着明媚日光再次叹气。基尔伯特已经穿好他的斗篷,对着一切能反射倒影的玻璃都迫不及待得自我欣赏一番,等看够了才转过来嗔怪伊万动作之慢。于是直接上手帮伊万整理乱糟糟的绑绳,这会儿德国人还在处在刚接触新活动的兴头上,严格按照操作指南和规划进行,但很快这股新鲜劲儿就被消磨殆尽,才跟着导游走了小会儿时间,基尔伯特头顶始终梳不太平整的毛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耷拉下去。

    伊万认为,还是被太好的日光破坏了体验感导致的。

    他就跟基尔伯特在队尾咬耳朵,说不如冬天的时候再来体验一回,那会儿天暗得早,三四点开始就逐渐朦胧,倒是探鬼好时机。他俩故意拖在队尾,基尔伯特在导游故弄玄虚的讲解中捅了伊万腰窝一下。在私人旅途中的伊万是个坏伊万,那点深存于血液的顽劣基因蠢蠢欲动,任何鬼话也都张口就来。

    便故意拔高了音量:“这里看起来没什么意思。”

    基尔伯特瞥一眼他,眉毛蹙起,但嘴角一闪而过的弧度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看不到什么东西,鬼影子都没有,莫不是假景点吧?”

    同行的团友们停下脚步,队首的导游倒好声好气地拼命圆场,试图解释基尔伯特抛过来的“无礼”问题。什么“忽明忽暗的灯光是电路故障,更有可能是设置好的程序”啊,“古怪风声只是两头通风的狭窄小路里的正常物理现象,不排除装修场地的时候多加了几个可控的隐藏风扇”,诸如此类的,整个团里本还一惊一乍的氛围瞬间被打破,团友们七嘴八舌地开始探究如今玛丽金小巷的背后布景。

    伊万乐呵呵地笑着,恶作剧得逞不能更开心了,基尔伯特用几近他俩才能听到的气声嘟哝了句,“现在你满意了吧”,但状如哭诉悲惨身世的风声将那句嗔怪吞吃殆尽了。其实导游讲解得很好,鬼怪传闻占比并不大,更多是有关当时黑死病肆虐时期的历史,或许是过于直面他们亲身经历过的事件,又或许那股执拗的对所谓“鬼怪”的不信任——哪怕基尔伯特言之凿凿说他这般拒绝迷信的本质是对此深信不疑,糅杂起来一齐作祟。

    可他还不满足,远远达不到满足,脑海中掠过先前在店内看到的说话旗帜,另一个想法随之诞生。反正这里没有人认识他,现在萍水相逢的人类百年后都已不在世上,根本不会知道自己曾与两个活着的幽灵有过一面之缘。对吧?比起那些传闻中的“鬼”,伊万由此联想到了一个多么适合他们这特殊身份的形容啊!

    导游接着带他们穿过条黑黢黢的小路,一丝光亮都几乎漏不进来,唯有众人手中拎着的提灯存在些微效力。在摇曳的缥缈灯光中,就连导游也缄默不语,所有人贴近彼此,屏住呼吸慢慢向前挪动着。这是条每次几乎只能有一人通行的羊肠小道,且还要尽可能靠近墙壁,不然就很难前行。这片黑暗使布拉津斯基先生想起了发生在战场的某一天,炮轰暂停的时分他蹲在战壕里,那已经是很浓很深的夜了,却连半分自然的声音都没有,没有风,没有水,没有动物,连植物在夜晚抽条的声音都仿佛同时被静止在原地。时间也是如此,他的腕表停了,内部零件坏了,伊万却没想着去修。表他戴了很久,表带磨损得岌岌可危,像是马上就要瓦解,而罩着表盘的玻璃碎了洞,他昨天才从里头取出片碎掉的弹壳。

    表是基尔伯特送的。那是比发生战争更早之前的事情。

    基尔伯特的手摸索着塞进他自然下垂的掌中,伊万屈起手指握住他。尽管看不清,发给他们的灯笼道具仅能照亮非常小一片区域,那浑浊的能见度一如他的双眼被毒气面罩覆盖,黄色芥子气掺和着他自己紊乱呼吸所吐出的雾气,令他鼓膜中充斥着混乱的低语。

    尖锐的、低沉的、吼叫着的、哭泣着的,扭曲了愤怒、无助以及恐慌,而后直到那些嘈杂的声音在见到明晃晃的室外光后戛然而止——唯剩他跳动的心脏。

    伊万试图用轻松戏谑的口吻捏造了他前几日在班诺克本古战场的有趣见闻:下过雨起雾,房车开到班诺克本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借着尚存一息的微弱天光还能窥见一隅。一只无头黑影化作怨念在古战场默默彳亍。

    他只是装作在与同伴聊天,聊起他们刚游历过的景点,可声音低沉,将那鬼影描述得绘声绘色。伊万想:那就再添些柴火吧!于是双手挥舞起来比划那“鬼魂”模样,又被心领神会的基尔伯特打断,讲起他在另一处地方所见的怪事。一场本无太多惊悚成分的“寻鬼之旅”就被二人破坏殆尽,几个被家长牵着的小学模样的孩子当场被鬼故事吓得大哭,于是二人并没游览完全部线路,在最后三分之一处被团队导游礼貌地“请”了出去。

    彼时短暂空出来喘息的战场上总有阴阳交界的时分,布拉津斯基先生在心里还狡辩自己说的算不得假话,在真实基础上虚构,这叫“再创造”,可真的没人在意。伊万与基尔伯特从紧急通道离开,走之前伊万再次回头看了眼喧嚣沉寂后的玛丽金小巷,在灯火与暮霭替换的瞬间,模糊的白影快速闪过。

    便下雨了。

    夏季的暴雨迅猛滂沱,他与基尔伯特跑到公车站的时候简直成了落汤鸡,等他们下了车跑回自己房车所停的地方,那雨仍没有停下来的趋势。这时基尔伯特还没什么问题,他开车找了个房车营地,之后便头晕眼花,身子直接从驾驶座歪到副驾驶,靠在伊万身上滚滚烫。很难说退烧药有没有用,德国人的体温始终降不下来,他在床上昏睡,嘴里总嘟嘟囔囔说些糊话。伊万凑近去听,基尔伯特就说他看见鬼了,在那破巷子里看到个白色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接着又说自己不仅仅看到那个白衣鬼,还有别的人。伊万问他还见到谁了,基尔伯特没回他,再次睡着了。可是伊万心神不宁,他握着基尔伯特的手,将那双手牢牢攥在自己掌中,生怕眼前人就化作雾气飘走了,再不复与他相见。在这样的病症面前,他无能为力,却想起自己曾好几次相救基尔伯特于危难关头,那面会说话的旗子真是一语成谶——他饱受爱情的折磨,无法忍受没有基尔伯特存在的世界。

    而后在虫偶尔在鸣叫一两声的凌晨,基尔伯特醒过来,摇醒趴在床边的伊万。他眼睛瞪老大,目光炯炯。伊万试探地叫了他名字,德国人盯着他看。眼神竟让一向没什么胆怯心的伊万都毛骨悚然,小心翼翼地又喊了一遍。

    “我还看到老爹了,还有……”基尔伯特说。

    “还有谁?”伊万焦急地问他,直觉告诉他情况不对。

    可基尔伯特挪开了眼神,直直躺回了被窝。就此伊万觉得自己也要跟着一起疯了,难道真是他的行为冒犯了还在小巷中徘徊的幽灵?他是不是要打个电话给苏格兰过来处理下问题?他与苏格兰不是特别熟,还是直接找亚瑟?在慌乱之中他几乎忘记这是辆令他无法完全站直的房车,在一阵猛烈的起身之中后脑勺剧烈撞击到车中的架子,一时竟也晕了过去。

    好像所有关于基尔伯特的事情都足以令伊万手忙脚乱,成熟男人瞬间变回心智不全的孩童,大脑直接宕机停止预转,于是身体索性也直接摆烂,使雨后的病菌侵入体内,发起高热。二人沉重的呼吸在狭小空间内交叠,呼哧呼哧,犹如防毒面具重新扣回脸上。伊万眼前模糊不清,他看到自己死去的历任上司,还有安娜斯塔西亚,以及一切他来不及挽救的遗憾,一张张被死亡面具定格住的脸重复着他们生前与他相见的场景,或平静或安详或不甘或惊恐,走马灯般轮番上场,最后基尔伯特坐在床边抚摸他的额头,帮他拭去汗水,说他们撞鬼了,问他见到了谁。伊万把脸贴进冰凉的掌心,他想对基尔伯特说说那些人物,脱口而出的却只有“对不起”,也不知道那是基尔伯特还是来讨要说法的鬼,亦或者两者结合起来,其实基尔伯特早就死了,存在于世间的不过是他思念成疾,大脑皮层触发的自我保护机制从而出现的幻影!

    只是那手掌有如夏夜暴雨般冰凉,让滚烫的伊万舒舒服服地睡着了,是那般沉,雷电交加照亮的天际都无法将他唤醒。

 

    基尔伯特好点了,伊万也是如此,他们俩相拥着挤在杂乱的地上,被汗水浸湿的衣服被随意丢在一旁。手和脚都纠缠起来,伊万抚摸着基尔伯特光滑的脊背,一根根骨节摸下来,稳定下来的实体使他安心。无名鬼怪附加于身上的作用被破壳的日光照耀着散去形体,留下真实的人存于此刻,伊万混沌的脑子这才也驱散了迷雾,想起基尔伯特依旧好端端活着,离他们携手消亡甚至还有千万年呢。

    若不然,伊万把头拱在基尔伯特湿漉漉的发中,想着:若不然,他也定要把眼前人的亡魂拴在身边,一辈子纠缠不休。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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