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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普】右手空空,但左手与他紧握-02

这章是有一些些冰球和回忆杀~


    02


    基尔伯特用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盯着冰场上那些在做热身活动的活泼小孩。恹恹的眼神已经暴露了他的不耐烦,正希望搭档能够看到自己,但伊万似乎非常享受那些孩子的陪伴。“真是该死,”基尔伯特打了个哈欠,他想,“我早知道会这样,本来就不应该答应伊万来这里!”除了坐在看台上给儿童冰球队加油助威外,好像并没有其他基尔伯特可以派上用处的地方。原本他以为伊万会辅导适合练习花样滑冰的小孩子,毕竟这是教练丢给他的任务,那在少年看来已经足够麻烦,却没想到这是更接近托儿所保育员的琐事。场上一共有两位大块头,都是被临时拉开凑数的青少年,伊万的职责就是做一个守门员,而这也是基尔伯特以前从未见过的造型。

    每一个参与友谊赛的小球员们都穿戴全套防具,被委派了重要任务的伊万也是如此,负责儿童冰球培训的教练特意给两名来做看护员的少年借来了符合他们体型的护具,于是从基尔伯特视角便能看到一头人高马大的小熊,拘谨地立在球门前。那个球门毕竟不是标准尺寸,为了儿童而特意改低,伊万就要尽量弯腰来迎合孩子们的身高,正式比赛开始前倒让基尔伯特饶有兴趣地冲他家小熊吹了个轻佻的口哨。

    伊万回头朝看台上这个唯一的观众挥了挥手,脸隐在面罩下看不清表情,不过很快他就又竖了个大拇指,似乎是在叫基尔伯特对他放心。贝什米特同学不屑地哼了下,把头别另一边,但眼神还悄悄注视着场上。那些孩子滑动起来个个生猛如虎,一点都不比青少年或是成年选手差劲,球刀剐蹭的道道声音昭示着赛况的焦灼,更不用看比孩子自己人还高的球杆在冰面上争夺比分,很快就让基尔伯特目不转睛。

    在短暂的这么点人生经历中,基尔伯特仅看过三次现场冰球比赛:第一次是小时候被热爱该项运动的父亲抱着去看了场全国联赛;第二次就是提前结束训练后伊万带他偷偷跑去隔壁的运动场地看他们学校和死对头学校之间的冰球比赛,基尔伯特还记得那天他们从紧急通道溜进去,再猫着腰蹿到挤满人的看台上,他手中的爆米花和可乐都差点洒出来。等他们在栏杆处找了个地方停稳,却什么都看不清楚,至少贝什米特同学光瞪着他美丽的大眼了,近视的他离开眼镜就看不清那么远的场地。只能见到模糊的不同色块在高速移动,击打、冲撞和其他观众的呐喊与挤压逐一涌向他,让少年喘不上气。于是基尔伯特贴紧搭档,又转头茫然地想从对方那里听到些解说,内心想的是冰球也没多大意思,以后也别浪费时间特意来看了。那天的比赛结果他都基本忘记,唯一让基尔伯特有所印象的则是伊万那汗涔涔的掌心,难道也是因为害怕被人发现吗?不过好在并没有人发现混入两个没有持票的观众,还是被他们钻到了安保漏洞,而小熊的手掌温热又宽厚,一如练习抛接时候那样有力,像是能牢牢抓住基尔伯特一辈子似的。

    他们也像认识了有一辈子那么久。

    基尔伯特嚼着泡泡糖,又看着身穿蓝队服装的伊万扑出去救球,护膝磕在冰面上的响声都能传到他耳中。其实没有那么大,还有更多嘈杂的干扰源,但基尔伯特只能听到伊万。从他轮椅所停靠的地方其实有些不好看清场上的局面,就算少年如何伸长脖子都只能看到伊万摇晃着站起来的背影,这让他未免有些沮丧。不过这位守门员似乎是个非常有利的帮手,伊万接连扑出好几个球,成为蓝队当之无愧的防守高墙,简直让红队头疼不已。基尔伯特忍不住终于在上半场伊万守住最后一球的时候爆发出欢呼,他用布拉津斯基同学硬撒给他的应援棒敲了好几下,手也聚拢成喇叭样子叫了好几遍自己搭档的名字,简直让儿童们的领队笑得绷不住略显严肃的脸。

    中场休息有一些时间,伊万滑到场边来找基尔伯特,但高高的界墙阻隔了两人,这与他们熟悉的花滑场地截然不同。布拉津斯基脱下面罩透气,满头都是汗,像刚从水里被捞起来,但一双紫色的眼睛却亮亮的,敞亮的顶灯照映着那里,每每注视着这么好看的两颗眼珠,总让基尔伯特想起此地偶尔能看到的极光。这片极光只为他一人闪烁,更是碎了好动珍珠和星子来点缀,每一颗上面都是基尔伯特。非常不错,伊万那张急于邀功的脸凑在透明的界墙上,眼神欣喜而又雀跃地追着基尔伯特,少年便屈起手指在他下巴处挠了挠,就算现在只能敲敲界墙以示鼓励,但布拉津斯基同学依旧甘之如饴。

    “我以为你不喜欢看冰球比赛。”伊万软绵绵地说,他向下垂的眼角令他看起来此刻又有些像憨厚的大狗,话语从墙后面传来,隔着层介质总不那么清晰。

    “我原本是不喜欢,上一次的体验也不好,什么都没看着。”基尔伯特慢慢说,“今天到倒觉得还好。”

    “啊那次,我们翘了练习跑去看比赛,最后还是被教练逮到,多加训了几小时。”

    “是吗?”基尔伯特狐疑地扫了眼伊万身后,小朋友们还在乖乖休息、喝水,没人注意到大伙伴暂时离开了他们,“我怎么记得是提前结束了训练呢?”

    两人对那天的记忆似乎有点偏差,在基尔伯特脑海中,他与搭档度过了非常美好的一天,几乎可以算是约会了,因为除了训练他们还去做了别的事情,那需要两个人,尽管独自也能前往现场观摩冰球比赛,但两人则更有意思。因此接下去所发生的任何突发状况都被自动归入“约会途中所产生的奇妙经历”,自然被教练逮住后加大训练也是种甜蜜的烦恼。当天在看台上伊万兴奋地为他讲解着冰球比赛的规则,胳膊挂在栏杆上,轻松而惬意,让基尔伯特对他的下颚目不转睛。而他所说内容细致程度堪比专业级解说,反正贝什米特同学不知道的那就是专业的,布拉津斯基同学可以为他解答非常多冰上运动的知识。要这么说的话,其实基尔伯特对这些运动本来兴趣缺缺,父亲倒是个狂热爱好者,可一点基因都没遗传给自己孩子。两个儿子中只有一人走上了花样滑冰的道路,小儿子宁可在草坪上踢球也不愿意穿上冰鞋,贝什米特先生对此非常遗憾。

    那么原本对冰上运动没什么感觉的基尔伯特又是如何转变心意、最后成为双人滑青少年选手的呢?如果说对冰球有那么一点感兴趣是与伊万有关的话,那么花样滑冰成为基尔伯特目前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事情之一还是与布拉津斯基小朋友脱不了干系。

    那是在还没有路德维希的时候,基尔伯特也很小,小到他只能记起非常少的一部分事情,绝大多数都忘记了。贝什米特一家刚因为父亲的工作调动搬来此地,那是冬天,尽管对曾经的家园已经没有什么印象,基尔伯特仍能记得刚来到这座城市的前两周他都很难适应。然后他被母亲领着去公寓大楼附近的公园玩,几乎没有孩子在踢球,这与他以前的环境很不一样。于是他坐在滑滑梯旁边不知道要如何融入其他孩子,直到他将视线落在远处——

    下半场的比赛马上开始,伊万再次戴上面罩离他远去,厚重的防具并不能阻碍他矫健的身姿,滑行流畅而优雅。比起冰球,他自然是更适合花样滑冰,就算拎着球棍,步伐仍如于冰上舞蹈一般从容。基尔伯特转着轮椅再往前动了动,鼻尖都几乎要戳上界墙,他想多看些伊万。眷恋的、绵长的视线附着在那人宽厚的背部,基尔伯特在心中默念名字,像真有心灵感应似的,伊万向球门滑了一半又回过头冲他笑笑,这下面罩和界墙都阻挡不了。

    随后有人就拍了拍基尔伯特的肩膀,他原本正全神贯注盯着冰场,突然被从这股专注中拽了出来。花滑女队的姑娘们结束了训练顺道过来看看,就在不久前基尔伯特还和她们分享同一块训练场地,比赛前夕为了能和搭档有更多训练时间,贝什米特同学还与这帮彪悍的姑娘们发生过摩擦。他羞赧又不安,不得不微微垂下头颅以期姑娘们的原谅,因为那日他就如只受惊尖叫的鹦鹉,扑棱着翅膀与女队队长胡搅蛮缠,却在姑娘们的拉扯下面前败下阵来,而伊万花了好大功夫才把双方矛盾给调解干净。现在她们全都看了基尔伯特的笑话,指不定在更衣室里还可劲儿嘲笑他呢!就更让少年抬不起头,瞬间觉得腿上的石膏又沉重了几分。

    “嘿小鸟,”领头的姑娘叫了声他,“你今天怎么在这儿?”

    其余女孩都笑起来,一个个蹲在基尔伯特身边叽叽喳喳,将他簇拥到更能看清伊万的角落。基尔伯特窘迫极了!他竭力阻挡,但奈何行动不便只能由着她们捉弄,而这曾经老爱拿鼻子看人的少年此刻是所有花滑队员之间的热门话题。他垂头丧气地摊牌,不过无论如何都无法掩藏脸上的红晕,和伊万之间的关系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在这荷尔蒙旺盛又无处安放的青春期里显然为人津津乐道,每个人都要对他们评头论足一番。

    “伊丽莎白,好久不见,你们是没事干了所以也来看小孩子玩冰球吗?”就算气势比不过一整个少女队伍,基尔伯特还是要逞一时嘴快。

    伊丽莎白搁在少年肩膀上的手暗中加大了力度,唇边的微笑更像是威胁,好提醒基尔伯特不要嘴贱乱说话:“飞不起来的感受如何?你不是定期要去医院复查,我们接下去没有事情了,可没想到大忙人会出现在这里啊。”

    基尔伯特不满地哼了声,此时冰场上的孩子们又激烈争夺起球权,伊万的背影牢牢守护在球门前。伊丽莎白的视线饶有兴趣地停驻在那里,然后补充:“啊我知道了,你特意来看布拉津斯基的对不对?”

    “算是吧,但不是特意,只是待会儿他还要陪我去医院,我勉为其难在这里等他罢了。”

    这话多少有点不甘心,因为每一个队友都知道基尔伯特有多么想重新穿上冰刀站在场上,哪怕只是和初学者们一起滑行都好,将他束缚在一辆轮椅上是多么残忍的事情。就连一向都和他不对付的伊丽莎白怜都拍拍他表达慰问,尽管基尔伯特并不需要这种怜悯,他皱起鼻子吸了吸,那让他显得十分可悲,就像把欢呼和夏天全都践踏在脚底那样轻蔑。

    同情是种不屑,他这么深刻地认识着。

    “他是为冰场而生的,对不对?”伊丽莎白的声音再次降临在基尔伯特耳畔,她褐色的头发高高盘起,而恰好有一根落到少年手背。基尔伯特汗毛倒立,总感觉这女人话里有话。

    所以他烦躁地驳了句:“你真就这么闲?到底来干嘛的?”

    “瞧,基尔伯特,他在冰上行动犹如舞蹈,想必你也这么认为。”

    “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扑个球还这么笨重,简直蠢死了。”但基尔伯特知道这是口是心非,他没有一刻不为伊万优雅的动作着迷。

    伊丽莎白聪明地绕开了少年这无力的辩白:“你会不会担心有一天失去这个搭档?”

    这话便让基尔伯特眼睛瞪圆,凶狠地掸去女孩的手:“怎么可能!你哪里听来的消息?”但立刻不安起来,原本松弛的背部此刻挺得笔直,抓住伊丽莎白的手腕想讨要说法。面部肌肉一定是失控了,要不然为何连基本的微笑都保持不住?还有不停跳动的眼皮,频率快到几乎是在痉挛。基尔伯特的心脏猛烈收缩着,仿佛下一秒就能随着尖叫冲出喉咙。

    “只是听说,”伊丽莎白挣脱基尔伯特的手掌,蹲下来附在他耳边,“马上要来新的队员,是学弟,你们队的教练似乎想调伊万去做那孩子的搭档。毕竟你的状态还不知道能不能在下一次比赛前恢复。”

    “但、但这不可能啊,我们搭档很久了,几乎——”

    “几乎是从小时候开始,是,我们都知道,而且你们成绩很不错。但是亲爱的,或许迟早有这一天。”

    ——远处是被冰封住的池塘,当冬天真正来临的时候,水面就会迅速冷冻起来,将生命都暂存到春天。于是这么个天然的溜冰场就诞生了,它将持续很久,久到有些孩子都快要厌倦它,不过也为更多初学者提供了最初的场地。看起来大部分孩子都集中在冰面上,欢声笑语也从那边飘来,小基尔伯特拍拍屁股站起来,拉着母亲往池塘靠近。在过去,他可从没体验过“溜冰”这项活动,而现在他也怯生生地站在冰面旁手足无措。

    有那么一个身影在所有同龄孩子中瞬间抓住基尔伯特小朋友的眼神,他原本茫然地望着大家,不清楚到底要看哪一个,而后立刻被爆发出来的惊呼给吸引了过去。顺着场周围母亲们的视线看去,孩子们正围着一位男孩,他们七嘴八舌地要求他“再来一次”,穿戴着常常围巾的小男孩则羞涩地挠着头。基尔伯特起初不明白,但他很快就看到了所谓的“再一次”,当围观的人群渐渐分散开来之后,男孩驱动脚下的冰刀快速滑动起来。那是只燕子,基尔伯特无法将视线从男孩身上移开,脑海中蹦出如此的想法。燕子轻快地在空中掠过,美丽的尾巴在视网膜上留下无尽遐想,天空被剪成两瓣,从云层中伸出道道拖尾,就如冰面被锋利的冰刀割出线条。男孩旋转、然后跳跃,再轻松落地,一脚踏出划出优美的弧线,稳稳当当停落在人群的中心。他那长长的围巾末端也划过基尔伯特的眼前,淡奶油色的影像便一直留在这位小朋友的心中了。

    基尔伯特愣了好久,那个孩子还腼腆地朝场边的他笑了一下,或许只是偶然间瞥见一个为他鼓掌的陌生人,不过基尔伯特执拗地认为那个微笑是专门向他而来的。后面发生的一切都逐渐落入俗套,贝什米特小朋友天天拉着母亲去公园看人溜冰,那段时间他对滑冰运动的热情高涨到了顶峰,如果哪天不去还会情绪低落到连最喜欢吃的零食都哄不好。于是父母决定要送他去学滑冰,恰好公园那里也有临时的儿童教练可以托管,一来二去便成为了基尔伯特小朋友与伊万小朋友相逢相识的契机。

    不过第一堂课就直接摔在心仪对象面前这件事,无论日后伊万如何提起,基尔伯特都会竭力反对,毕竟这么丢脸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但布拉津斯基同学总喜欢逗弄他,每次都将此事描述得绘声绘色,时不时还要添油加醋,不过他也有忘记的关键细节,双方对它的记忆都有很大偏差,如果将两个版本拼凑起来的话却又还原回了真正的一天:基尔伯特小朋友本来就没什么基础,在冰面上行走都已经颤颤巍巍,更别说让他穿着冰刀站立了。于是好心的伊万小朋友自告奋勇来当他的陪练搭档,却被基尔伯特扑通一下跪倒在面前的行为给逗得大笑起来。几秒之后他朝扑在冰上的同龄人伸出手,基尔伯特拍开他的手,同时喉咙里发出喑哑的低吼。孩子猛地抬头,然后伊万望过去,呼吸就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一样。他看见基尔伯特小兽般不甘心又凶猛的眼神,那是伊万头次见这位外来孩子时留下的深刻印象——张大嘴巴呆呆地凝视自己,满脸崇拜却又浑身散发着饥饿。饥饿、欲望、渴求和不甘心,他想要捕猎、进食、学习、攫取,然后踏上食物链的顶端,本该是野兽的天性,却毫不突兀地出现在一个孩子的身上。那天伊万小朋友整个人都陷进去了,陷在那滩到了春天才会化冻的水池中,基尔伯特眼中的火焰猛烈跳动着,引诱他的同伴步步向前。然后扎进去,一点挣扎都不曾有过。

    往后伊万辅导着基尔伯特如何控制那根刀片,他们不断练习着,原本为了扶持而紧握的双手也渐渐松开。贝什米特小朋友已经学会要如何在冰面上独立行走,学得比谁都快,甚至到了那个冬天最终结束之前,他已经可以独立滑上好久。伊万一直在他身边,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十年,他们就从那个公园的冰面上开始了自己的运动生涯。

    伊丽莎白已经带着自己的队伍从另一侧悄然离开了,她们对冰球没什么特别兴趣,早早便没了耐心。基尔伯特看着记分牌,伊万所在的蓝队已经将比分拉开,看来胜利已经提前属于他们。这条伤腿叫他最近都很忧伤,伊丽莎白所说的那些话也不是空穴来风,在他刚下手术台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些流言。伊万从没提过,他也就当完全不知道此事,但有时荣誉要自己争取,基尔伯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当他凝视着伊万的时候,就这样遥遥眺望着,他静坐而伊万活泼地跳跃、做出每一个鲜活的动作,如春天的燕子划过天际。基尔伯特都害怕他就此远去,丢下他登上更高的领奖台,身边却是别的他不认识的陌生人。因为伊万是如此被天赋眷顾,鲜花掌声皆属于他,如此耀眼。

    他们理当并肩而立,那本该是基尔伯特的位置,却被他人抢夺,怎能叫他甘心?

    让他饥渴,腹中空空、咬牙切齿。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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