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smology

*既然本子已经开始贩售了那么我就再放一下了

*有二十五岁的青赤王伏八设定

01

Side A

伏见猿比古睁开眼睛之后发现自己正身在于陌生的地方，他抬手去扶了扶眼镜，为了掩盖住自己内心的不解和困惑。淡淡的烟雾散开之后他才真正看清楚身边的事物，自己正身处于一个房间之中，看起来还算宽敞，然后他转头看到有着赤色头发的男人正背对着自己窝在被褥之中。啧，这里到底是哪里啊，伏见猿比古不禁烦躁起来，然后锁骨处被自己破坏掉的曾经代表着是吠舞罗一员的纹身也开始瘙痒起来。他记得自己之前应该是在街上碰见了正在执行某些任务的八田美咲，他们打了起来，八田美咲的滑板轮下升腾起红色的旋风，那是他所深深爱着的、无比美丽的、有血有肉的事物啊，他缓缓拉扯着嘴角，慢慢将自己之前的伪装一点一点撕毁，用血淋淋的真实面目坦诚相对自己曾经的同伴。

「对，就这样注视着我，用这种眼神也无所谓，就是这样，你只能看着我一个人。」

「Misaki，Misaki，Misaki。看着我，快看着我。」

八田美咲如他所愿一般控制着滑板就冲他砸了过来，他也拔刀出来阻挡，如同在这之前的每一场战斗如此。八田美咲咆哮着说要杀了自己，自己从容不迫地应对着，「你变强了的话就可以杀了我哟Misaki」伏见猿比古脑中的声响一直围绕在他的身边，「变强吧Misaki，我在等你变得更加强大啊」。然后在他们对峙的时候伏见猿比古受到了来自不明一方的袭击，在他闭眼倒下的前一秒看到了八田美咲瞪大的双眼和因惊恐而微微有些扭曲的脸。

啊啊为什么要流露出这么悲伤的表情啊Misaki，你不是应该，恨着我的么？

哭什么啊？为什么要流泪呢？

死亡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啊……

随后他就发现自己身处未知的空间，床上背对着自己躺着的人也不知道是谁，却也意外地有些熟悉的感觉。“猿比古？”正当他在纠结于要不要叫醒这个人的时候却听到这样的呼唤，声音再熟悉不过，却又沾染上了一丝亲密和暧昧的味道。“要准备走了么猿比古？”没有得到回复的那个人缓慢地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原本覆盖在身上的被子因为动作而往下滑，露出那人瘦小的身材和光裸白洁的皮肤。他挠挠自己凌乱的头发，转过身去然后呆愣在那里。

伏见猿比古也呆在了原地。这是什么情况？！他差点将这句话咆哮出口。面对着他的那个人明显是一副被惊吓住的神情，不过只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拿过散落在一旁的衣物自顾自得往头上套去，也不再去看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伏见猿比古。这是八田美咲？伏见猿比古不禁怀疑起来，这就是那个一见到自己就开始咬牙切齿恨不将自己杀死的八田美咲？他偏移了停留在那人身上的目光转向一旁桌上的时钟，日期显示的是自己生存着的那一年再往后加了六年，换句话说，他被某种未知的力量带到了六年以后，与25岁的自己发生了对调然后遇到了25岁的八田美咲。他又将视线转回到现在的八田美咲身上，个子仍旧没有长进多少，还是那个小巧的模样，不只是因为年龄上去的缘故还是什么，总觉得他身上的气质有了很大的改变，虽然哪里改变了他却说不上来，但凭直觉可以感觉得出来。他的视线停留在那人白净的脖颈之上，有斑斑红痕，似是一夜欢愉过后的存在印记，伏见猿比古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用带着无上愉悦的意味，他也感受到自己那被废掉的吠舞罗纹身痒得比以前的每一次都还要厉害。

“你还要在那里看多久呢？”25岁的八田美咲将自己细长的碎发从衣领中拨出，然后转过身来看着伏见猿比古，“好久不见啊，19岁的伏见猿比古君。”语气平缓而仿佛无所谓，更多地还带上了慵懒的味道。伏见猿比古得以见到他完整的面目，气场不一样，不再是毛毛躁躁的样子了，取而代之的是成长了不少的他，就在那一瞬间，伏见猿比古像是了解到了什么一样而咧开了嘴角，他想到了一个人，周防尊，那个将他的Misaki彻底改变的男人，他在如今的八田美咲身上看到了那个男人的影子。

来吧，来让我看看你变得到底有多强大，Misaki。

他的世界也因此而变得有趣了起来。

Side B

八田美咲无法接受伏见猿比古突然就被暗处飞来的什么东西击中而倒下的事实，他瞪大了眼僵硬在原地看着他的“敌人”缓缓摔倒，像是慢动作一般逐帧逐帧印在他的视网膜上然后再传输进大脑，永久地保存起来。他没有看见有鲜血从伏见猿比古的身体里流出，但他就倒在那里，周身被淡淡的烟雾包裹起来，八田美咲的话语被哽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他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这么呆傻地站在原地，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

『Mi』伏见猿比古张开嘴无声地说出第一个音节。

在伏见猿比古倒下去的同时八田美咲看到了他冲自己比着口型，他倒是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若仔细观察，或许还可以看到他微微上翘的嘴角。

『Sa』随后是第二个。

就算是到了你生命的最后也不肯给予我安宁么？非要把我拖进你所预设好的漩涡之中然后一辈子都无法走出么？把我牢牢绑住，最大限度地利用着我对与你的情感，将我玩弄于你的股掌之中，让我永远永远都将你伏见猿比古的名字刻进骨血之中，纠缠不清，至死方休。

『Ki』伏见猿比古的视线一直粘着在八田美咲的身上，最后一个音节便也脱口而出。

你以为这十分好玩么！混蛋猴子别再说了！我，讨厌你啊！

明明是无论如何都憎恶不起来的啊，八田美咲怔怔地盯着那一片被愈来愈浓重的烟雾包裹起来的地方，曾经的画面犹如走马灯一般在他脑中一晃而过，图片太多了，又快又多到他甚至都来不及抓住其中一个来细细回忆，苦涩与疼痛蔓延在八田美咲的胸腔之中，这种感觉膨胀再膨胀，不断侵蚀着他心中那原本因为伏见猿比古的背叛而自己强迫加上的坚硬外壳，一下一下撩拨着他最柔软和最容易感伤的那一部分器官。待到烟雾已经完全阻隔了他的视线之时，八田美咲这才从发怔之中缓过神，慌慌张张地寻找着伏见猿比古倒在地上的身影，他看不见他，不安和难受牢牢占据着他的整个身心。“猿比古！”想也没有再想过就喊了出来并身子也跟着动了起来，他甚至都没有拿过滑板就奔跑着冲进那一团烟雾中去，身后是镰本力夫在焦急地喊着自己的名字，但此时的他已经管不了这些了，或许说他也已经听不清他的伙伴在说些什么。混蛋猴子你怎么可以再次扔下我一个人就走！八田美咲咬牙将欲想流泪的冲动忍了回去，然后在那诡异的烟雾中搜寻起伏见猿比古。

他清楚得记得伏见猿比古倒下的地方，但当八田美咲再过去的时候那个地方却一个人都没有，他四周寻找着，在烟雾之中兜兜转转却搜寻无果，最后他仿佛被抽取全身的力量一般跌坐在地上，手指抠着粗糙的地而张开嘴大口喘着气。是被袭击者带走了么？可是为什么要带走他已经不能再动起来的躯体啊！八田美咲没有办法想明白，他也知道自己的头脑是不可能想明白这些事情的，更多的时候他是接受信息的那一方。八田美咲甩甩头试图将锥心的疼痛驱赶出身体但仅仅只是徒劳。有只手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捧起他的脸，八田美咲欲想挥开那只手却在被迫随着那人的动作而抬起头的时候让自己的大脑停止了思考。他的眼前出现的分明就是伏见猿比古的那张脸，但又好像不是，那个男人并不是他所认识的伏见猿比古。他睁着眼，茫然地盯着那个正捧着他脸的男人，他本应该挥拳过去的，却因为那张与自己曾经的同伴过于相似的脸而放弃这样子的想法，他脸上的表情是在男人看来十分可爱的迷惑。“现在不可以哭哦Misaki。”男人恶劣地笑笑，流露出他的本来面目，然后看到八田美咲在听到自己叫出他的名字时瞳孔一瞬间的收缩。“啊19岁的Misaki，那还真是怀念啊。初次见面，我是来自六年之后的伏见猿比古。”25岁的伏见猿比古欣赏着年龄尚小的八田美咲脸上所呈现出来的美丽色彩，不禁怀念起曾经的种种过往。真是漂亮啊我的Misaki，年长的男人着迷似的用指腹去轻轻擦过八田美咲脸上细致光滑的皮肤。

虽然说是很麻烦，但还是要帮19岁时的自己来解决这个残局呢，25岁的伏见猿比古转头看了看四周，烟雾已经散开了不少，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镰本力夫脸上呈现出被惊吓到的神情。

啧，扔这种烂摊子给我也还真是麻烦得不得了呢，他推了推眼镜，一边在心中腹诽着更为年轻的那个自己，一边伸出手将八田美咲从地上拉了起来。

02

Side A

 “所以说你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呢？”八田美咲用带着审视意味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着从过去来到现在的伏见猿比古，的确是改变了太多，他在说话的时候已经很少再用那种想让人把耳朵捂起来的音量，而且眼神也带上了懒散。伏见猿比古见他只穿一件无袖背心，罩在外面的外套是敞开着的，露出他那可以令他热血沸腾起来的身体。伏见猿比古别开脸不去看年长的八田美咲，这一小小的举动在对方看来着实不成熟的很，过一会儿就听到八田美咲轻笑起来，托着下巴缓缓开口调笑似的问他：“19岁时的猿比古，莫非同我那时一样，也是个童贞？”重音刻意咬在了“童贞”上面，然后他好整以暇地看到对面的少年有些气恼和尴尬起来。八田美咲恶劣地冲他笑笑，似乎是想把一些原先吃过亏的事情通过这次莫名其妙的事件悉数还给伏见猿比古。“啊你好像受伤了！”伏见猿比古在听到八田美咲低低的惊呼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己身体上的疼痛，因为动作而牵动了伤口，令他忍不住呲牙咧嘴了一下。

他被八田美咲有些强硬地按坐在椅子上，他看着他从床边的矮角柜里翻找出绷带和外敷的药品，而这个场景莫名地让他的思绪飘回了他与八田美咲的初中时代。那时只有他们两个，他们互相支撑着走过那么几年，没有其他人介入进他们的二人世界之中。他也曾在八田美咲打架受伤之后帮他包扎，矮个子的少年忍着疼痛不发一语，往往是自己在那里担心并心疼着，八田美咲会咧嘴笑着说“没事”，然后再拍拍自己的肩膀让自己安心下来。八田美咲捧着需要用到的东西走回他的身边，微微皱着眉看他，然后伸出手去解开他在S4的队服。“哼，你们S4的制服就没变过，青服果然是难看的很啊。”看来平常都忍着没怎么向25岁时的伏见猿比古抱怨，现在的八田美咲倒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伏见猿比古眯了眯眼，八田美咲身上的红痕印记生生地刺激着他。已经是这种关系了么？六年后的我们。

 “喂猴子。”八田美咲犹豫了一下，喊出了曾经给伏见猿比古起的绰号，“你刚刚一定是在想着＇25岁的我门居然是这种关系＇对吧？”他抬眼看了一下那个少年，比自己这个时代的伏见猿比古要单纯得多的少年。哼真是怀念啊，这个样子的猴子。“我要先告诉你一些这里的事，认真听好了。”八田美咲仍旧细致认真地完成着手上的工作，清理着伏见猿比古身上的伤口，帮他止住了血，“六年以后的这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个时候的你已经是继宗像礼司之后的新一任青王，虽然觉得很讨厌，但仍旧要说你还是Scepter4的新一任室长。”八田美咲从一旁拿过药膏往他的伤口上涂，伏见猿比古已经隐约感觉出来了一些东西，为了确认而开口问了一句“那么Misaki你呢？”。八田美咲继续着上药的过程平静地说“我是新的赤王”，伏见猿比古想想前一任的青赤双王，暗自将手掌蜷成一个拳。八田美咲像以前那样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放松，“就是用你来牵制我的吧，应该不会发生很大的暴走的。”伏见猿比古发现25岁的八田美咲不仅仅是年龄往上长了而已，洞察力和理解力也相应提高了不少，至于为什么会选择他们两个为后一任的王，除了大概是因为他们与那两种颜色十分契合的缘故之外，还有就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种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情感。“那么，室长和……周防尊呢？他们发生了什么？”他看到八田美咲停顿了一下，他也感受到了他的指尖轻轻颤抖起来，不过只消几秒就平静下来。“卸下王位了。”八田美咲这么回答他的问题。随后他们之间的氛围突然变得有些冷淡，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只有八田美咲抽过纱布的声音被放大了出来。待到他打上一个漂亮的结之后他才发现伏见猿比古的内侧手腕上好像写着一些东西，他把他的手拉过来仔细察看，一个淡红色的“05”被印在他的手腕内侧。“这是什么？”八田美咲点着那个数字指给伏见猿比古看，他疑惑地用手去碰碰那个数字，倒像是纹身一般印在皮肤上，并没有想象中有什么突起的感觉。“不知道，观察一阵子大概就会知道了吧。”伏见猿比古把手从八田美咲手中抽了出来，然后整理好自己的衣物。有可能是提醒着自己留在这里的时间，他有这么一个想法，但却不能定夺。

 “要先去熟悉一下这个世界么？”八田美咲在问出这句话之后就开始后悔，这么像游戏中NPC一样的问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好在伏见猿比古并没有对于他进行冷嘲热讽。他其实也并未从伏见猿比古与六年前的那个少年发生了时间变换的冲击之中恢复过来，而他正也急切地想要寻求答案。他在19岁的伏见猿比古转身背向他的时候掩着自己的脸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Side B

八田美咲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是来自六年后的伏见猿比古的男人，这怎么可能，他的脑中一直充斥着这句话，穿越时空什么的，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在现实世界里啊！“你到底是谁！”八田美咲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绷紧着身体摆出攻击的姿态，“你把混蛋猴子藏到哪里去了？！”对面的男人倒也像没有发怒的样子，那副享受的神情也像这个时代的伏见猿比古如出一辙。八田美咲见他不回答还显出十分怀念的样子，这点没由来地让他的火气一阵一阵往上飙，他摆正了滑板对着那个男人，身体压低就冲了过去，本可以一击就中却被男人灵活地避开。他看到男人高高上翘着他的嘴角，然后慢慢地再次喊出“Misaki”这三个音节。“不要随便喊我的名字啊你这个混蛋！”八田美咲大吼了一声将怒气全部发泄出来然后调转滑板准备再次向那个男人发起攻击。来到过去的伏见猿比古并没有等待八田美咲的再一次攻击，他拉开衣领让那个可以令八田美咲动作停滞下来的东西露了出来，那个被自己亲手用赤色火焰烧毁的纹身，那三道已成焦黑的抓痕也犹如挠在八田美咲心里，将他情感的防堤抓得溃败，然后紧紧抓紧他，令他被窒息感包围。

那道被19岁的伏见猿比古亲自毁坏的吠舞罗纹身呈现在八田美咲的眼前。

他垂下手，满意地看到现在只有19岁的八田美咲脸上不停变换的表情，虽然十分想念自己六年后所拥有的八田美咲，但如今的这个要小上一号的少年却是他记忆当中最为鲜活的事物，他的恨甚至要比他的爱要更加地令他爱不释手，没有办法停止啊，看到这样子的八田美咲他就觉得自己无趣的生活终于迎来了终结的希望。倒也并不是说他对25岁的八田美咲厌倦了，应该说那个与他纠缠了这么多年的男人是他最为执著的事物，永远也不会对他丧失兴趣和热爱。但怀念是另一回事，19岁的八田美咲就这样再一次带着新鲜的空气出现在他面前，这怎么不令他淋漓畅快起来？

八田美咲并没有再发动下一轮的攻击，他停在原地呆呆地盯着25岁的伏见猿比古看，心中是五味杂陈的，他既怀疑又相信，到最后只能收了滑板转过身去欲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他往前走了几步，感觉自己的腿在迈出去的时候有些颤抖，然后在走了五步之后被人从身后拉住，他停下，挣扎着想要把自己的手从伏见猿比古的控制之中脱开。“混蛋放手！”他涨红着脸冲男人吼了过去，但他似乎并没有放手的意图，一直在加大手上的力量，直到八田美咲因为痛而低低地叫了一声之后才抱歉一般地松了开来。八田美咲几乎是仓皇而逃地与镰本力夫一起离开这个地方，他想让自己清醒清醒，他的脑中已乱成一团麻。

 “所以说你碰到了来自六年之后的伏见猿比古？”草薙出云一边擦拭着手上薄如蝉翼的高脚酒杯，眼睛被隐在墨镜后面而看不清表情。八田美咲点点头，意志消沉地趴在吠舞罗酒吧里高档的吧台上，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一般。“按照常理来说这的确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啊，你确定他就是伏见猿比古而不是别的什么你的仇家之类的么？”草薙出云放下刚刚那个手中的杯子转而又拿起另外一个，开口询问着八田美咲。“那种感觉肯定是猴子那个混蛋没错啦，那样恶心的说话语气和喊我名字时的表情，怎么看都不会是别的人啊，以及还有那道被毁坏了的纹身。”说到这里八田美咲不禁捏拳砸了吧台的桌面一下，这让草薙出云对于他的吧台心疼不已，而他也明白八田美咲对于伏见猿比古最大的怨恨是出于哪里。真是两个不令人省心的孩子，他叹口气出声去制止矮个子少年对于吧台的另一轮摧残：“小八田，弄坏了我的吧台可是要赔好多的啊。虽然知道你还没有从伏见加入到青服那里的气愤中走出来，但是我必须要说，有的时候坦诚一点并没有什么不好啊。”八田美咲将头埋在臂弯之中，闷闷地“哼”了一声。

他在自己的小小公寓门口被人抱住，他凭着感觉知道是之前遇见的自称从六年之后来到现在的伏见猿比古。“你来干什么？”他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发颤，就当他拨开男人锁住他的手臂想要上前开门的时候，男人一个用力将他抱得更紧。“Misaki。”他把头埋在他的头发里然后再说出下一句话，“收留我几天吧Misaki，就只要五天。”

03

Side A

尽管六年后的八田美咲已经不像19岁时的他一样那么矮，但在于伏见猿比古看来仍就是小矮子一个，瘦瘦小小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王。25岁的八田美咲身上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在他走出公寓门的时候更多地被伏见猿比古捕捉到，他皱皱眉，想着这六年期间前一任赤王周防尊是发生了如何的变故才会令他的八田美咲，没错，这个人就是他的，其他人别妄想占有，发生如此大的变化。他咂咂舌，然后跟上前面橙发青年懒散的步伐。

八田美咲是在思考过后才打算带这位六年前的来客去吠舞罗酒吧的，在这个时代青赤两组的关系倒是比之前要好了不少，早已不是那种敌对的关系，虽然仍旧是相互制衡与压制，但因为新一任的两位王之间的某些外人道不清说不明的私人关系，两大势力集团倒也可以和睦相处。但即使是这样，25岁的伏见猿比古真的一次都没有再去过吠舞罗的根据地，在19岁至25岁这六年的动荡期间，在他们两人还未曾当上新一任的王的时候，他倒是有时会来酒吧里帮帮忙，虽说是不情不愿，但还是愿意涉足于这个地方，哪怕是被当时Secepter4的二把手淡岛世理胁迫着当做是出任务。这六年间吠舞罗发生了很多事，八田美咲将自己的心里想法用面无表情来掩盖住，他也早已不是六年前那个会将什么事都放在表面之上的鲁莽少年了。

镰本力夫在看到八田美咲带回来的人之时差点让嘴中叼着的烟掉在地上，“八田哥，你带回来的是……谁啊？”他看此人极为面熟，尤其像是早期的伏见猿比古，那个从吠舞罗叛变而加入Secepter4的伏见猿比古。在这个时间酒吧里只有镰本力夫一个人，其他的组员都去执行任务了，而镰本力夫是草薙出云拜托要帮他看几天店的人，而草薙出云似乎也是在有意无意地培养着他。八田美咲随意地就往沙发上一靠，然后回答镰本力夫之前的那个问题：“啊，他就是19岁的伏见猿比古，不知道为什么而和现在的伏见猿比古发生了时空对调。”他好像是欲言又止，只透露了这么一点信息。伏见猿比古四下环视着这家给他留下许多复杂情感的酒吧，重新又有装修过但是变化并不大，只是对部分有做过翻新，公告报上仍旧挂着曾经的照片，那些笑容依旧狠狠地扎进他的眼睛。就当伏见猿比古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栉名安娜从酒吧的二楼走了下来，少女盯着这位熟悉的陌生来客，“伏见……猿比古。”她轻声叫出眼前这个人的名字，之后就这么一直看着他。“安娜。”八田美咲起身去将自己带来的人从他僵站着的地方拉开，“过来吃点东西吧安娜，你睡到现在了。”又这么对栉名安娜表达着这么一句话。伏见猿比古甩开八田美咲拉住自己衣角的手，推开吠舞罗酒吧的门走了出去。

栉名安娜在伏见猿比古推门而出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伏见猿比古漫无目的地在自己并不很熟悉的六年后的街道上行走，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大脑就没再好好运作过，在吠舞罗酒吧看到那些照片之后才又重新恢复正常。为什么八田美咲要带自己去吠舞罗呢？他仍旧会感受到锁骨处的瘙痒。到底是为何又是谁要将他从那个时代剥离开来而送运到这个时代，伏见猿比古一想到这里便就不耐烦地眯起了眼睛。出乎意料地不想去Secepter4看看，他觉得丝毫没有必要，还不如多在街上收集一些这个时代现有的情报。他掏出自己的终端后滑动手指解锁，网络终于连接上，时间和日期也自动调整到了与现在的同步，仔细察看了一下，并没有什么恼人的工作邮件，时间也指向了下午六点。伏见猿比古收了终端开始寻找起可以解决晚饭的地方，他发现以前常去的拉面店仍旧开着便走了进去，老板已经换了人，他也不在意这种小细节，随意点了一碗拉面把蔬菜拨到一旁就吃了起来。

伏见猿比古回到吠舞罗酒吧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半，八田美咲倚着吧台看过来，他像是喝了点酒，有点微醺的样子。“我没地方住。”伏见猿比古摊着手对八田美咲这么说，他发现自己在这个时代只认识吠舞罗的这几个人。八田美咲微笑着指指二楼的方向，“你原先的房间还为你留着呢。”他又这么补上这一句。

SARU，他冲他比着口型，令人怀念。

第二天伏见猿比古醒来的时候发现手腕内侧的“05”变成了“04”，而他也确定了这到底代表了什么。

Side B

尽管八田美咲有多不情愿，他还是开了门让来自六年后的伏见猿比古进到了他的小小公寓内，这公寓也的确是小得可怜，平常一个人住着的时候还勉强可以，但此时又进来一位成年人，这空间也就立马显得拥挤起来。八田美咲其实没多少憎恶伏见猿比古，他只是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一直是没有办法接受这个曾经的同伴已经不在自己身边的事实。八田美咲在走进公寓起就时不时地偷偷打量着“成熟版”伏见猿比古，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自己无比怀念着的那只猴子，但气场改变了许多，这倒也是应证了这个人之前所说的他来自六年之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呢，这六年之内。

伏见猿比古知道这个19岁的少年在观察自己，每当自己迎上对方的视线时他却又急急忙忙地转过头去不看自己，几分钟之后那个视线复又出现。伏见猿比古觉得好玩，来回几次逗弄着年轻的八田美咲，在25岁的自己看来，现在的这个19岁的八田美咲是尤为可爱的，这样子有点像是在他们的初中时代，那个只有他们两个人存在着的世界。他在自己那个年代似乎也或多或少地又重新回到了那种关系，但却是背负上了更多的东西。“喂猴子。”八田美咲突然出声喊了他，“你说住五天是怎么回事啊？”伏见猿比古举起手腕给他看印在内侧的数字，红色的字在白晰的手腕内侧皮肤上更清晰地被凸显出来，小小的“05”还是可以一眼被看出来的。“这个数字就代表了我在这个时代可以逗留的时间，如你所见，我只能在六年前的这里停留五天，MISAKI你不用担心。”伏见猿比古慢慢抚摸着这个并没有凸起的印记 指尖轻轻擦过又离开。“谁要担心这种东西啊！”八田美咲轻声嘟囔着，然后一点一点挪坐到伏见猿比古的身边，“呐猴子，和我说说六年后吧！是什么样的呢？尊哥怎么样了？吠舞罗有没有变得更强大？”伏见猿比古在听到“周防尊”的名字之后并没有像19岁的他一样露出不耐烦和厌恶的神色，他只是伸手去揉八田美咲摘下帽子后乱翘着的头发，然后低沉着声音说：“睡吧MISAKI，明天再说。”

到底要不要把那件事情告诉现在的八田美咲呢？伏见猿比古罕有的开始犹豫起来，他看着八田美咲抱给自己一床毯子，还有些稚嫩的脸上仍旧散发着对于未来的向往与不知怯懦为何物。少年永久都是如出一辙，即使是撞得头破血流也不会回头。挫骨扬灰，死也足矣。伏见猿比古见此，竟突然有种想要掩面而哭的冲动。

原来也曾有那样的过去，哪怕当时厌恶得简直想将它抛却，如今见到，太过于怀念。

晚安MISAKI，伏见猿比古在闭上眼睛之前对着空气用气声说着，不知是对着现在19岁的八田美咲所说，还是希望跨越时间上的限制而传递到六年之后的八田美咲耳中。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伏见猿比古刻意转动手腕去查看那个印记，数字“05”已经转变为了“04”。他其实并不知道是谁将他送至这个时代，也不知道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是他想借此改变些东西，19岁的伏见猿比古与八田美咲之间的关系纠结而且复杂，而他想就此解开一点，虽然说是帮助年轻时的自己，其实收到最大利益的还是六年后的他们。现在19岁的伏见猿比古应该是在25岁的八田美咲身边吧，想想那个场景他就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太有趣了，这两个人对上的话。八田美咲起的很晚，今天他没有什么任务，就赖在公寓里打了半天的游戏，他有些别扭地去问年长的伏见猿比古要不要一起玩，皱着眉像是急躁得很。伏见猿比古接过游戏手柄，抬头去看那个游戏的界面，那款游戏一直存在于他的记忆之中，是他与八田美咲一起曾在中学时代艰难攻略过的那个，他记得游戏并没有被他们打完，因为伏见猿比古的率先退出。他看着八田美咲打开存档，那最后的保存时间刺疼了他的眼。时间并没有再次更新过，仍旧停留在年少的自己丧失了兴致而放下手柄的那一天。他转头去看八田美咲，少年坐在窗边而逆着光表情看不明晰，但伏见猿比古依旧看到了他的眼眶湿润。

对不起。

04

Side A

伏见猿比古是在偶然间得知到那个消息的，着实是十分偶然，但知道消息后的他并没有如自己想象的那样露出兴奋的神色，他只是站在那里，用自己身上的每一个感官细胞来接收那个信息，然后用近乎执念的眼神去看着这个25岁的八田美咲。

已经是来到六年后的第三天了，伏见猿比古在起床之后神经质地检查着手腕内部的红色数字印记，已经又从昨日的“04”跳到了“03”，他看了好几遍，在确认数字是“03”之后他才安心地松下一口气。整理好衣领之后下楼，八田美咲已经靠坐在吧台附近在于草薙出云说着些什么，他们两人之间的互动看着也挺有趣，在草薙出云面前八田美咲仍旧像是19岁时的他一样，几乎就是无条件地信任着这个男人，虽然已经不像原先那样是有些依赖着他，但是对于他的尊重仍旧一如既往。这样子的八田美咲并不像一个王。他们意识到了伏见猿比古的出现，渐渐收了声然后冲他打了招呼，他只是点点头，然后皱眉接过草薙出云递过来的晨餐橙汁。吠舞罗前期的成员对于暂住在这里的六年前的伏见猿比古并没有显示出他们不友好的态度，虽然并不知道八田美咲心中在想什么但他们已是接纳了这个背叛了他们的青服组员。伏见猿比古在前一天晚上也曾问过八田美咲为何不让他住到他来时的那间公寓里，八田美咲只是说你在吠舞罗会知道更多的事。矮小的青年显然是有些心不在焉，在伏见猿比古不耐烦地喊了好几遍后才回过神来回答他的问题。他看着瘦小的青年走出他的房间并带上门，那种懒散的样子又一次让伏见猿比古咂了舌。

他搁下玻璃杯，里面的橙汁已经被他喝完，然后他没再与他们做过多的交流，推开酒吧的门走了出去。来到这里的几天几乎天天都会在外面转到晚上再回吠舞罗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他不想过多地去和吠舞罗的人接触，因为在这两天内，他发现自己竟有些不愿意面对这个样子的八田美咲。虽然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锁骨处的伤痕疼痛和瘙痒并存地更加厉害，但这个感觉他并不喜欢。

去便利店给自己买了午饭便当，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掀开盖子将食物拆吃入腹，买便当还附赠了一个原味布丁做为饭后甜点，他端详着那个包装过于可爱的布丁，犹豫了一下打算晚上带回吠舞罗留给八田美咲就当作是住宿的费用。他依旧是把蔬菜剩在便当盒中，他回想到中学时期，那个时候他会把蔬菜硬拨给八田美咲，也不管不顾对方的大声叫喊。伏见猿比古闭眼伸手去碰座椅旁边的位置，冰冰凉凉的一片 并没有人坐在那里，那些曾经欢笑着的画面也已经慢慢成了灰一点一点消散开来。

伏见猿比古在街上走着的时候瞥见八田美咲和一些自己打过照面的吠舞罗成员转进一个废弃的楼房，他停下脚步看着他们的背景渐渐离去，然后也快跑两步跟在他们身后进入。伏见猿比古将自己的身形隐在转角的墙后，八田美咲等人皆是背对着他停下，似乎是在和人进行对话，但因为距离原因，伏见猿比古对此并不是听得十分清楚。他眯起眼往远处看了看，有人受伤了躺在地上，虽被遮去面容但看打扮貌似是吠舞罗的小弟，应该是来这里执行任务却遭受到了袭击，但到底是怎样的事态需要让身为赤王的八田美咲亲自过来。他看到镰本力夫上前去交涉而其他的成员扶起受伤的同伴，他可以听见镰本力夫与之交涉对象的声音但却看不清晰对方的脸。“哼，你们吠舞罗自从周防尊死了之后就衰落成了这样么？”伏见猿比古听到对方这么说着，心里一惊，转而又明白了什么。“镰本。”八田美咲出了声制止住了前者将处于下风的一方击倒之后想要再次发起攻击的动作，“退开。”他上前一步，瘦小的身板毫不起眼但身上王的气息却令对方不停地颤抖起来。八田美咲转过头来看向伏见猿比古躲着的地方，后者只好将身子再往后藏了藏，他看到八田美咲眼中如冰般寒冷，是烈火也烧不化的冰封。

 “吠舞罗不是你这种人可以随便评论的。”伏见猿比古随后看见了红色的火焰集聚，如地狱业火一般带着焚毁一切的温度。

伏见猿比古回到吠舞罗酒吧后只字未提自己跟随着八田美咲他们去过那个废弃的楼房，他知道八田美咲一定察觉到了自己在那里，否则他也不会回头去看。他把布丁放在吧台上就径直上楼回自己暂住着的房间，八田美咲正依靠在门上面无表情地等着他。一股无名火从心里升起，伏见猿比古无视掉他就走进房间，八田美咲也跟了进来，然后开口问他有没有话要说。

 “周防尊已经死了对不对，MISAKI。”他听见自己用陈述句的语气说出这一句话。

Side B

八田美咲喜欢拉过六年后伏见猿比古的手来看那个数字印记，鲜红的数字正在一天一天逼近零点，他对这个感到十分不可思议，是怎样做到的呢这个，八田美咲每次都会仔细看上好久。“喂猴子，你两天以后真的就会回去么？”他抬头去问伏见猿比古，问完之后觉得这话有些微妙，但也没有多去思考这其中的微妙之处。“嗯。”年长的青年一边翻看着终端上未读完的新闻，一边回答着八田美咲的问题，新闻着实没有什么可看的，对于他来说这些都可以算是六年前的旧新闻，的确也无趣得很。伏见猿比古看看自己手腕上的数字，恍然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已经是第三天了，再过两天就会与应在这个时代的自己再次发生对调，回到自己应该存在着的六年以后。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啊，自从自己告诉八田美咲在六年之后吠舞罗与Secepter4在某种意义上是合作关系后，八田美咲的态度就有些微微奇怪地改变，他说不上来是变好还是变得更加不好，但起码他再不会用那种带着点纠结、苦痛与憎恨的眼神看向自己了，尽管自己在这里这么几天时八田美咲的这种眼神仅仅只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在第一天的晚上，自己闭上眼后感受到了那道炽热的眼神，他不想睁眼，他知道八田美咲在观察着自己。MISAKI，他在心中不停地喊着这个名字，满含着复杂又纯粹的情感。另一次是在第二天的早饭时间，伏见猿比古替八田美咲喝下那杯牛奶之时那个眼神复又出现，如针芒在背。他仍旧是不打算把那件事告诉这个19岁的八田美咲，六年之后的他倒是对这种事释怀了许多，或许也是因为双方互为王的身份所致，他并没有像19岁时的自己那样如此在意这个。

25岁的伏见猿比古所来到的时间还没有发生十束多多良事件，按照具体日期来说，自己回去的那一天晚上便会发生这个事件，他知道自己无法去改变这个事实，哪怕是知道了会发生什么但他并不能去修改历史，若他在这里去改变了既定事实，那么来自六年后的他也就不复存在了。他对于19岁的八田美咲隐瞒了许多东西，那些成人之间的约定以及生离死别，他想还是再晚一点让这个少年明白才好。“MISAKI。”伏见猿比古叫住准备要出门的少年，“有的时候，想哭就靠着一个肩膀哭出来吧。”少年不理解他的意思，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便跑了出去。他希望少年到了那天真的可以靠着谁的肩膀把心中的难受通过泪水发泄出来，他把这个希望寄托在六年前的自己身上，他还有太多的时间可以去挽回局面，同时也无比期望着他可以明白自己的这种想法。好想让关系重新回到初中时代啊，他喃喃自语地让这句微小的话语消失在空气中，但他们已经是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啊，长大之后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东西来牵绊住他们，同伴也好、生活也好，如同洪水一般向来不及携手逃跑的他们咆哮而来，带着泥土的腥咸和着操蛋的狗血人生剧幕。

伏见猿比古出门去买了包烟，撕了包装拿一根站在墙角处等着它燃完，他不想把烟味带回八田美咲的公寓，在六年之后他有抽烟的习惯，往往烦躁的时候就会点上一支，然后再慢慢使内心平静下来。他买了午饭回去，看了下时间，八田美咲应该是不会回来吃了，他把便当热了一下再吃，午饭解决之后就窝在沙发上闭眼打瞌睡。他来这里几天没怎么出去过，据他所知，八田美咲也没有在吠舞罗提到过自己，除了酒吧老板和镰本力夫那个胖子跟班知道自己与八田美咲见过面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知道他了。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因为他发现与他关联最大的组织其实并不是自己所处的Secepter4，而是早已背叛了的吠舞罗，在某种程度上还真是生活的讽刺，明明当时是急不可耐地想要逃开，但最终却被绑得更为牢固。

八田美咲轻声走进公寓，他手上还拎着一些食物，他看到伏见猿比古貌似是睡熟了，安静且干净的脸让他鼻子微微感到有些酸，成熟的25岁伏见猿比古待他很好，可是他就是抑制不住自己想念19岁那个他的情感，直到如今，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放下伏见猿比古，那个人就像是他心尖上的一根刺，动一动就扎得鲜血淋漓，满目疮痍，痛感一波一波将他淹没。“猿比古。”八田美咲轻轻喊着这个名字，每一个发音都满含着急躁的腥甜。

千万不要睁眼我亲爱的，因为我的眼中饱含泪水。

05

当烟雾散开之后，迎接伏见猿比古的是赤王八田美咲温暖的臂弯，他有些眩晕，这次的时间对调体验糟糕得一塌糊涂，他简直就像是被人从半空中抛下来的一样，他几乎是踉跄地跌出那团烟雾。“欢迎回来，猿比古。”八田美咲让他轻轻靠在自己身上，尽管像伏见猿比古这么高的人靠在瘦小青年身上显得有些奇怪，但这个时候他倒也顾不上这些东西，他伸手去拥抱八田美咲，力道之大像是要把人揉入骨中。

伏见猿比古向自己的副手请了几天的假期，然后打算与八田美咲一起宅在他们的那间公寓里当快乐的两只小汤勺，当然这个比喻有些微妙，但难得的他们不像是青赤双王，之间或多或少会发生的小摩擦和关系到青赤两组的想法此刻都被他们暂时搁置在一旁。伏见猿比古觉得他与八田美咲之间的关系有点说不清，并没有哪一方准确说过他们到底是不是恋人，他认为他们有的时候很像，有的时候却又像是宿敌，你妨碍我的话，我也不会令你好好工作。八田美咲在某些事情上可以让伏见猿比古感到十分头疼和烦躁，忍着怒气去劝玠他也丝毫不奏效，他就像吠舞罗的前任赤王周防尊一样不把青王的话当一回事，他也会懒懒散散地顶回一句，然后依旧我行我素。但八田美咲毕竟不是周防尊，虽然是有些毛躁的性格，在被岁月磨去棱角之后他倒是愈发平稳起来，控制火焰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而这也给伏见猿比古减轻了一点青王的负担，好在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不用去过多担心八田美咲作为赤王的能力暴走。“MISAKI，今天是十束事件发生的日子啊……”伏见猿比古犹豫了一下开口说出这一句话，八田美咲停下把炒饭送进嘴里的动作，就只一会儿又重新动了起来。“他总该要面对这些东西的。”他轻描淡写地撂下这个，口气冷淡得像正要遭受锥心疼痛的少年并不是19岁时的他一样，“他不能总是那样一副天真的模样，生活又总不是可以那样一帆风顺。”

伏见猿比古看着这样的八田美咲，犹如有什么东西哽卡在他的喉咙处，他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不知道何时竟变得有些优柔寡断，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的缘故么？他记得那一天，自己在沙发上午睡，其实是听到了年轻的那个八田美咲踩着地板走进公寓，他就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在等待了许久之后迟迟都没有动静，他偷偷把眼睛睁开一点来看，八田美咲在不停揉搓着眼眶，那眼眶泛着红，周边还有水渍，伏见猿比古听到有刻意压低的啜泣声，满含着难受与莫名的激动。不得不承认，他在看到八田美咲哭了的时候就开始心软，19岁时自认为的一切恨意与纠结全部化为一片乌有。“MISAKI你哭了哦。”伏见猿比古伸手去揉对面八田美咲的头发。“没有啊？”矮小的青年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眨眨眼等待着另一方接下去的话。

 “19岁的你哭了啊，在我的面前。”哭得宛若被迫离开所栖之所的无助孩子，八田美咲听了这个描述之后心中一股无法言明的情绪扩散开来。

此时的六年之前，八田美咲并不知道25岁的伏见猿比古已经与19岁的他调换了回去，他之前被草薙出云的一通电话打住了想从伏见猿比古口中得知更多六年间信息的念头，拿了外套就飞奔了出去。等到他赶到，就只看到十束多多良躺在那里，血液止不住地从他的体内流出，浸得他身下的地都有些发黑。八田美咲觉得整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他颤抖着一步一步走过去，不敢承认现在躺在血泊里的那个人会是十束多多良，那个他们怎样都想去好好保护的同伴此刻却倒在那里气息虚弱。“十束哥……”八田美咲去碰触十束多多良的手都是联动着空气一起颤动的。十束多多良勉强睁开眼皮去看那个流着泪的少年，他感受到他的泪滴掉落在他的脸上，不似雨水那般的冰冷，是带有温度的，滚烫地打在他在逐渐冷去的躯体上。雨声越来越大，但他觉得自己快要听不见了，十束多多良微笑着去安慰八田美咲，他说着他最常说的那句“一切都会好的”，他每天都会这么说，在伏见猿比古背叛吠舞罗之后也对着这个单纯的少年说过，他记得当时的八田美咲紧锁眉头摆出一副苦大愁深的样子，眼神却将他的内心出卖，湿润的犹如小动物一般的眼中还来不及藏起的痛苦与伤心被他尽收眼底。他看着这个像一头小兽一样的少年，他把手举起来去碰他的脸，想在最后帮他擦去那点泪水。八田美咲呜咽着去轻晃十束多多良，那滑落的手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个拖着尾巴的印记，被雨水冲淡的血沾在了八田美咲的脸上，冰凉的最后一丝留给他的感觉。

草薙出云走到一旁去打了电话，周防尊在电话那头所听到的除了年长男人低沉压抑的声音之外，还有充当着背景音的滂沱雨声和少年八田美咲近乎崩溃的哭声。

 也下起了雨，八田美咲起身离开餐桌去关上窗户，伏见猿比古转头去看，尽管窗被关上但声音依旧可以传入他的耳中。“那也是个雨天吧，”八田美咲站在窗边看着雨幕之中隐隐约约透出来的城市灯光，模糊的亮光并不明晰，“十束哥死去的那一天。”伏见猿比古只得点头附和说“是啊”，接下去又听到八田美咲开口：“六年了啊原来，那一天仍旧是历历在目呐。”他回过头来，眸子里是一片冷静，丝毫看不出任何的感情波动。“MISAKI……”“呐猿比古，我把尊哥的死告诉六年前的你了。”伏见猿比古看着站在那里的八田美咲，小个子青年提到这件事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当时受了极大打击的那个他，他以为八田美咲一提到周防尊的死就会露出那种表情，至少在这六年期间他没有少见过他露出那种仿佛天塌下来一样的无助神情。在成为青王之前他曾一度以为吠舞罗就会就此解散，而那段无王的混沌期间赤组那里也的确出现了这样子的征兆，最后石板选择了八田美咲，和自己一起成为新一任的王来继续那种悲哀的宿命。“MISAKI你别说了……”“猿比古我发现，让自己去沉溺在过去种种悲伤的事情或者一直纠结于一个已死的人，是一件很抹灭希望的事。”“MISAKI。”“他们都已经是过去了不是么？我曾问过你＇我该怎么办＇，你并没有给过我一个明确的答案。别打扰我说下面的话我亲爱的猿比古。我现在只想说，在一起吧，哪怕最后我仍旧有可能死在你的手上，但是，在一起吧！”八田美咲闭上眼几乎是吼出了最后一句话，明明都早已不是19岁的少年，但此刻就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伏见猿比古愣在那里，用了几秒钟来处理信息，随后他上前一步拽过八田美咲就吻了上去，像19岁的少年一样冲动起来。

好，那就在一起吧。

 八田美咲跌跌撞撞得走在街上，他已经止住了泪水，雨水将他的身体淋得透湿。在道路拐角的路灯下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就停在那里，傻傻地待在原地，他看得很清楚，是他曾为之而哭泣过的19岁的伏见猿比古，突然所有的委屈就冲了出来，他一咧嘴再次让泪水模糊了视野，他看到蓝头发的另一个少年在冲自己奔来，带着能令他安心的气息。“猿比古……”他不停地喊着来人的名字直到对方把自己揽进怀中，然后他抓住伏见猿比古的衣襟将所有的情感用哭声发泄出来。

伏见猿比古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听着八田美咲不停说着“十束哥死了”，想到之前那天晚上25岁的八田美咲告诉自己的更多的事，他也只能安抚性地去顺他的头发。这仅仅只是开端，他也不愿再去把那些后来的事去告诉眼前的八田美咲。他记得走之前六年后的那个他对自己说“你的八田美咲在等着你”，临走之前他印在自己脸上的那个轻吻带着唇瓣的温度慢慢地在腐蚀着他的皮肤。他低下头去将自己的吻刻在哭泣着的八田美咲被雨水濡湿的发中。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