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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猿美】醍醐灌顶(01-05)

*猿美本《枪炮与玫瑰》的正文部分

*青王伏见X赤王八田设定

*原创人物有但不是主要角色

后章06-10


01

       

周防尊是在冬天的时候死的,然后八田美咲是在第二年的六月得知自己被那块该死的石板选为了新一任的赤王,而那个时候离宗像礼司退下王位也有几个月之久了。伏见猿比古继任了Scepter 4的新室长,淡岛世里虽然仍旧是名义上的副室长但其实更多的工作被交托给了秋山氷社,然后在这之后不久,他也就知道了自己被石板认定成为了新一届的青王,和自己身体里边的赤色是彻底地对立了起来。

伏见猿比古他把自己身体里的赤色彻底抛弃了。

他和八田美咲,在同一周期的先后时间里他们各自的世界快要被这一件事情摧毁地面目全非。

       一夜无眠。

 

       八田美咲踩着滑板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周防尊死了之后吠舞罗好像一下子便衰弱下去,组员走掉不少,仅仅便只有几个核心成员仍旧守着这个组织。草薙出云其实是非常想把吠舞罗给解散掉的,因为前一任的赤王周防尊已经不在,留着这么一个残缺的组织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但在开会之时几乎是所有的早期成员都说不能解散,虽然他们的提议并不具有代表性或者说根本就是没有用,草薙出云还是将它保留了下来,就当做是一个纪念吧,他这么在会后对着众人说,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八田美咲在会议开到一半就找了个借口逃了出去,突然他就觉得那里太沉闷,压得他完全就透不过气来,他起身说是打工的时间快到了,也不等其余的人疑惑他并没有这个时间的工作就快步走出酒吧。快要接近黄昏的街道上倒是熙熙攘攘,行人冷漠地路过正站在街头不知该往哪里去的赤发少年,八田美咲就抱臂呆愣着看天,天空有些阴霾,像是要下起雨,他曾受过冬日的雨的教训,是中学的时候,自己并没有打伞,被雨水浇得透心凉,他哇哇大叫起来,像极了炸毛的小猫,随后便有一顶伞出现在他的头上。从那以后便就养成了带伞的习惯,但仅仅是在冬日,其他时间他仍旧是不会带着伞。有人没有控制好走路的路线而直直撞上了他,然后在自己开口道歉之前对方就破口大骂起来,满嘴的酒气,就当他还在想为什么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人开始喝酒,他抬头看到周围夜色正逐渐浓郁起来。那人抓住他的手不让他走,嘴里正说着什么但是八田美咲没怎么听清楚,他发现眼前男人的力道还挺大,甩了两下并没有将他的手甩开来便用了一些小小的花招,红色的火焰在被男人抓住不放的手上小小升起,然后看到男人惊恐地放手再用恐惧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并没有再次接触那个男人的眼神,八田美咲笔直往前走去,尽管他并没有想好要去哪里。

       街道上的空气也没有他想象中的可以令他稍稍放松下来,这种压抑的感觉甚至是要比吠舞罗酒吧还要再重一层,这也与他最近的精神状态有关。这段时间有些晚上他会在梦中被惊醒过来,梦中无非是一次一次重复着周防尊的死亡画面,奇怪的是他明明没有亲眼看到那些画面却好像那个场景就是在他的眼前发生的一样。这很奇怪,他那个时候是不在第一现场的,他所知道的有关于那一天最后发生在树林里的事情都是后来听别人所说,而那些所听闻的事情他知道在很大程度上并不是正确的,毕竟在那个时候,没有除了宗像礼司和周防尊还有伊佐那社之外的人处在那个地方,他们都被撤离到了桥的另一侧,等待着最后的消息。这是最大的令他疑惑的地方,梦中的画面栩栩如生,青王宗像礼司将剑没入周防尊的胸口,然后他最崇敬的那个男人面带微笑地将头靠在另一方的肩上然后一点一点消耗着剩余的生命,他最后所作出的那个口型令八田美咲几乎就确定是那天的场景,他在说——抱歉了安娜。八田美咲在周防尊死后的几个星期中几乎天天都盯着黑眼圈出现在酒吧里,精神状况一直都不是太好,被梦境困纠地久了便会这样,他之后便不敢再闭眼去睡,往往就是怕眼前再次出现这样的画面,他不敢去看,但是又不能停止。他把自己包裹在吵闹的摇滚乐之中,每天到了深夜就套上耳机把音乐开起来,听的都是一些在别人耳中听来是非常不舒服的音乐,而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些音乐恰好能帮助他逃过梦境的纠缠。他在第一次从梦中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脸上全是泪水,自己是哭喊着醒来的,随后就一直将脸埋在手里哭,直到再也哭不动才抽吸着鼻子踢开被子下床去洗澡,借着水流慢慢安定情绪。他没有把这一部分的事情告诉过任何一个人,他不想被别人说自己软弱,他的骄傲并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八田美咲就这样低着头只顾看脚下的道路,直到他撞上一个人,他低声说着“抱歉”然后听见那人开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他愣在那里,然后下一秒就把拳头往对方的脸上招呼过去,对方避开,他再又是一拳。他们直接就在街上开打起来,不管不顾周围过路人的想法,反正对方便就是执法人员而自己也丝毫不曾把“秩序”一词放在脑海之中。八田美咲的每一个招式之中都透着一股子狠劲,火焰也丝毫没有顾忌地被他发挥出来,他步步紧逼着对方用出他的火焰,青色与赤色交织在一起产生炽热的温度。他们不发一语,就这么一招一招打着,八田美咲难得的闭上了自己的嘴,对方也因此不得不在口头方面收敛起来,直至他们喘着气停下来,夜色已经完全包围了这整座城市。

       这是八田美咲还未曾当上赤王之时最后一次看到也不曾是青王的伏见猿比古,年少纯粹得令后来的他如此怀念,那是他们后来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次回去的过去,而他对这段时间的怀念竟是比对中学时代的怀念还要地强烈。

       

       伏见猿比古本是想出声去喊八田美咲的名字的,就像他原先所做的那样,但却看对方的表情,说不上是“面无表情”,但是却是他陌生的那种,倒不是说没有看见过,只是非常少,八田美咲真正安静下来的神情,是他很多种不想看到的事物中的一种。他硬生生地接下八田美咲的攻击,随后他明白了这个少年是为什么会摆出这个样子的表情。他的火焰并没有随着周防尊的死去而消失,这到底是氏族的荣幸还是悲哀呢?他在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有时会这么想。他第一次去仔仔细细地观察这种颜色的火焰,在这之前他都把赤色视为自己的耻辱,而在此时看来竟也别有另一种味道。

       在遇到八田美咲之前他正在这个区域附近进行例常巡逻,这是他每天工作的一部分而且也是他能碰见八田美咲的唯一契机,不得不说有的时候他在这件事上还是有些感谢自己那两个有些烦人的上司的。八田美咲偶尔也会安静下来,那个时候他就好像是变成了一个伏见猿比古并不认识的人,尽管那张脸是如何的再熟悉不过,但是这浑身上下的气味却是有大为不同的,他本身就是瘦瘦小小的一个人,原本那种有些可以压倒普通人的气势往往便是通过他的说话语气和方式以及他的动作展现出来,此时此刻没有了那些事物,他也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十九岁年轻人。其实也还是有些不同的,这往往就能让人把他从人群之中区分出来,那就是眼神,八田美咲的眼神是不同于其他人的,至少在伏见猿比古的眼中,这种眼神曾经是可以成为他的光的。

       像是燃着火焰一样,带着年少人特有的执着和勇气,又像是对于自己所拥有着的力量而自信满满,带着不屑去看那些悲哀地如同蝼蚁一般的普通人。

       均是往昔,均是往昔。

       周防尊对于伏见猿比古来说是个怎样的人呢?他自己说不上来,说厌恶也好,说害怕也罢,总之是根本就不想和那个人太过于接近,归根结底在于他不想被那种沾染上那种颜色,那颜色,明明不适合自己,却像个漩涡一样稍不留神就可以将自己一点一点拽进其中,他还是想保持着自己的独立意志,而非陷入这种在他看来很是幼稚的家族游戏之中。他从看到周防尊的第一眼起就知道这个男人有着一股能够使在他身边的人都能死心塌地为他做事的气场,伏见猿比古退缩在角落里冷冷地看着眼前并没有自己容身之所的世界,就算八田美咲如何去生拉硬拽,那样的世界永远都与他没有关系。最后的最后,他去了有着更符合自己颜色的地方。他知道那天周防尊握住自己的手时便清楚了自己并不适合赤色,他不知道自己那么拼了命忍住因为灼烧而得来的疼痛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最后在这里,和八田美咲无言地再对打一次么?

       双方都是,蠢到无可救药的人。

 

02

 

       宗像礼司最后对伏见猿比古所说的话是什么呢?那句话在他耳中一直停留了好久,那个都是以自己冷静一面示人的男人流着泪对他说“有些话还是早些说出来的好”,他起先是听着男人在那里絮絮叨叨,对着他又好像不是,就像是年会时的那样,自顾自地说着很多的话,突然就不知怎的就开始说起周防尊和他自己的那最后一次会面,伏见猿比古本是想转身就拉开门走出室长的办公室,但是却听到有水滴滴落的声音,他疑惑地转身去看,宗像礼司正拿下架在鼻梁上的眼睛,伏见猿比古眯起眼去看,隐约看见他在流泪。他并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们的室长最终将周防尊斩杀于那片树林之中,把整座城市挽救于危险之中,但到底是为什么要哭呢,就连他最后对自己所说的那句话,伏见猿比古到现在也不能明白。不是不能明白而是不想明白。

       宗像礼司在周防尊死在他剑下的后几个月也因为达摩克利斯之剑快要支撑不住而被副手忍着泪水击杀,那个时候已经不是冬天了,春天已经来到但他死的那天却异常地飘起了雪,这又让伏见猿比古想到了那天,也是个雪天,他仿佛看见周防尊微笑着去拍宗像礼司的肩,然后两人并肩渐渐远离他们,一个时代到此已经落下了帷幕,随着青赤两方的王都走向死亡,而那块石板又该要选出新的王来维持这个平衡。有的时候伏见猿比古觉得谁摊上青王或者赤王都是一件很倒霉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王从之前开始就是互相牵制,而结局往往都是两败俱伤,这简直就像是石板的恶意。Scepter 4从那之后便陷入一种有些尴尬的局面,这段时间里吠舞罗好像也仍旧处于衰败的时期,所以也并没有怎么给他们造成太多的困扰。伏见猿比古一开始仅仅只是担起了临时室长的职责,他没想过会往后做多久,他知道有些事是并不能交给身为女人的淡岛世里的,尽管知道他曾经上司的能力很强而自己当初也只是个三把手,但是有些事是宗像礼司还在的时候就吩咐下来的,他把伏见猿比古单独传唤过去,就为了讲这些他以为是废话的话语。

他说,伏见君以后要辛苦一点了。

宗像礼司唤他是“伏见君”,明显是生疏有别,伏见猿比古回想到自己还待在吠舞罗的那段时间里,那个二把手,也是吠舞罗真正的经济支柱的草薙出云喊他“伏见”,而引起这一整个事件的可怜的十束多多良唤他“猿君”,明显是带着亲切的感觉。他在Scepter 4听到的最多的除了“伏见君”之外便是早就听腻了的“前辈”的称呼。烦人的上司和没能力的下属,他曾经这么评价过这个他后来加入的组织,但就是这些,他也觉得好过于在吠舞罗那里把自己的一生都给荒废过去。

 

伏见猿比古得知自己被石板选为新一任的青王之后并没有多大的讶异和慌张,他只是不解为什么会是他,直到他那一天被八田美咲堵在小巷然后才明白或许这就是宿命也说不定,于是他也就知道了这个正拽着他领子的少年是继周防尊之后的新的赤王的事实,然后他把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拉开来看了看,这大概是俗语里提到的“风水轮流转”。他想既然逃不脱这个那不如总结总结前人的经验教训去打破这个规律,他不想最后仍旧是自己将剑没入八田美咲的身体里,他从一开始就不愿意这么做,尽管他在脱离吠舞罗之后的每一次遇上八田美咲都会笑着认为自己下一秒就可以将对面的那人杀死然后永远放在自己心上,但是他的确没有真正这么想要实践过,他舍不得的,他最后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看到八田美咲攥紧的拳头,然后一直往上是他的表情,混杂着不安与胆怯的样子。伏见猿比古扭过头去不再去看,“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美咲”,他这么对他说着。

 

八田美咲觉得这一刻绝对是自己最为荒诞的时刻,而且也非常地不知所措,不过其实遇上这种事谁都会有些不知所措的吧,他感觉到自己的命运又开始和伏见猿比古紧密关联起来了,这一点他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触,到底说是期待好还是不爽好,总之就是难以言喻。他很久都没有好好正面去看过伏见猿比古了,他把他堵在小巷里,这是他们刚刚知道他们成为新一任王的第一周的最后一天,他在傍晚时分在街上看到了伏见猿比古,想着之前那次看见他还打起来是还在他们不是王的时候,才短短的一周。他借着昏暗的光看到伏见猿比古的眼下有浓重的黑眼圈,他必定是最近的工作量又急剧加大,八田美咲他想说些什么,话语梗在喉咙口最后被他吞了回去,然后他只能让伏见猿比古将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其实已经是,有些地方再也没有办法理解对方的想法了呢,就像是伏见猿比古的这个动作,他认为自己仅仅只是想要好好看清楚对面人的神情,而在八田美咲眼里,却是他厌恶自己的体现。他把手松开,听到伏见猿比古说出那句话,敛了敛眉眼转身往巷子外走去。他并不是不知道宗像礼司和周防尊之前的青赤双王,最后也是个悲剧的结束,他也想让自己和伏见猿比古免于这样的结局,最好的办法在他看来果然还是不相往来是最为安全的,没有来往彼此就没有牵挂,而没有了这一份牵挂,又谈何最后结局的悲凉呢?

伏见猿比古拽住了八田美咲的衣角,他想自己还没有把这整件事情完完整整地从八田美咲口中再听一遍怎么他就要走了,那人在被抓住衣角的一瞬间僵硬在那里,然后回过头来无声地对他比着“放手”的口型。其实伏见猿比古也愣了一下,八田美咲的眼神带着点乞求的意味,这是他从来都没有看见过的,而这个太让他感到诧异了。没等他加大力度就已经被对方挣脱开来,然后他听见在巷口传来浑厚的男声,他听出那个是镰本力夫,一直跟在八田美咲身边的那个人,八田美咲没吭声,只是加快了抛出巷子的步伐,随后消失在巷口,连背影都不曾给他再留一刻。

他突然就觉得宗像礼司对他所说的那句话是多么的重要,重要到简直令他懊悔至极。

 

镰本力夫最近的生活突然变得忙碌起来,而随之相应的,原先充当着吠舞罗突击队的几个成员们也开始忙得焦头烂额,一方面是因为新王刚刚被石板挑选出来还不太成熟,另一方面也是这个消息到他们这里的时候太过于突然,但之前一直与吠舞罗有过节的组织看在八田美咲还是个未成年的少年份上愈发地变本加厉起来,虽然说是那些组织在周防尊死后一直来找吠舞罗的碴,但也没有现在闹得这么厉害,或许是想着给吠舞罗的新首领一个下马威瞧瞧。话又说回镰本力夫这里,几天之前他被草薙出云单独找去谈话,酒吧老板的眼睛藏在有色镜片后面看不清楚,但是镰本力夫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犀利的目光。

“镰本。”草薙出云掐灭手中的烟头然后把身子转向在一旁站着的青年,“我要拜托你一件事情。”他这么说到。

镰本力夫在夏天的时候会恢复到原来的身材,这点现在已经慢慢可以看出迹象了,此时的他已经不像是冬天那么臃肿。他回想着草薙出云对他所说的话,无非就是八田美咲现在还不够强大而他自己已经不能像原先那样充当着吠舞罗二把手的角色。

“我希望你可以照顾好八田仔,帮着他一起度过这段时间甚至直到他的最后。”草薙出云摘下眼镜然后直直看着镰本力夫。在这个时候镰本力夫知道,周防尊的时代就快要过去了,而将要取而代之的是,八田美咲的赤色。

“他的最后”,镰本力夫是不想听到这个词语的,他知道草薙出云在想些什么,他也知道了同时继位的青王是谁,这件事或许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的,他只希望现在的这两个人可以将这个时间拖到越晚越好。尽管是知道了这一切东西,作为在吠舞罗里八田美咲的搭档,他仍旧是希冀着这种事情不要发生才好。还是希望八田哥不会有事吧,毕竟他对火焰的控制能力并不弱,他也就只能在心里这么祈祷着,当着八田美咲的面这种话是不能说的,他会气急败坏地打一下自己,然后扭头快步离开,等着自己再道着歉追赶上去。

曾经的日子,随着这件事情的发生,好像也无法回去了。

该……如何是好。

 

03

 

       从那次并不是很愉快的会面结束之后,伏见猿比古有一阵子没有看见过八田美咲,一方面是近期很少有听闻吠舞罗的消息,另一方面是自身的工作太多也无暇去关注这方面的事情,不过他倒是听说有许多吠舞罗曾经得罪过的组织和人物扬言要让吠舞罗覆灭,这点令他感到好笑,纵使吠舞罗换了八田美咲作为老大,他们又岂会被这些杂碎的组织给覆灭?能毁灭他们的,就只有他们自己罢了。

       伏见猿比古在做些什么呢?他正埋头于一大堆的文件之中,他已熬夜第三个夜晚,眼睛干涩疼痛,他摘下那架得他鼻梁疼痛的眼镜,眼睛一脱离镜片的辅助就变得焦距不清,连眼前的事物也无法完完全全地仔细看清,只是模糊的一片。他走到浴室去鞠了一把水浇到自己的脸上,他抬起头看到镜中的自己,脸色因为熬夜已有些苍白中带着点病气的青色,然后就是眼下浓重的眼圈。他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不知是在感慨什么,到底是对自己还是对他十九岁就开始脱离原来轨迹的生活。他坐回到电脑前,终端亮起微弱的光,虽说微弱,但在这昏暗的房间里算得上是除去电脑之外最亮的光源了,这与他离开之前不同,他记得他去浴室的时候终端的屏幕是暗着的。他有些疑惑地凑近了去看,是一条简讯,而由于软件设定的问题,发件人的信息却显得十分小,伏见猿比古放弃了眯眼的举动,转而又重新戴起眼镜。

       是一个未知的号码,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未接电话,依旧也是那个第一次见到的号码。

       比起陌生号码发来的简讯,伏见猿比古明显是对未接电话更感兴趣,这也正好排遣了他深夜的无聊。他把号码复制到通话界面,拨了回去,莫名的兴奋重新在他的体内涌动起来,他听着“嘟嘟嘟”的连接音,猜想着电波那头接起电话的会是谁。那个人会已经睡了么?亦或者那个人仅仅只是刚刚误拨了?这个对方不接起电话自己就不可能知道的答案让他有些激动起来,他数着连接音的次数,接着他听到有人接起了这个电话。

       “喂?”是有一阵子没有听到过的声音。

 

       那八田美咲又在干什么呢?他刚刚处理完一个毒品走私团伙伤害吠舞罗成员的事件,第一次自己出面去解决这种事情,放在以前,吠舞罗里的成年人是不会将这种任务交给他,草薙出云总是说着“小八田你还未成年吧?这种事情还是算了哦”,自己往往是不服气,但如今亲身去做了这个才让他知晓之前那些长辈们如此护着自己是为了什么道理。太不堪入目了,八田美咲把那个团伙的老大揍到面目全非之后平静地走出他们的据点,他下了楼,脚步平稳如同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走出大楼再向左拐去。他扶住阴暗墙角弯下身子吐了起来,生理盐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勉强睁开眼去看那滩呕吐物,依稀可以看到晚餐所吃的食物还未消化的残渣。八田美咲盯着那团东西看,他也不去管那刺鼻的气味,脑中一直盘旋着的就是当他的手下把门踹开的时候,那个房间里烟雾缭绕,还有女人暧昧与甜软到令人恶心的呻吟。他看到地面被踢翻的瓶瓶罐罐,还有肮脏的沙发上躺着的一个女人,眼神涣散迷离,嘴角上扬着似是在做着虚无缥缈的梦。八田美咲皱起眉来,他也不说话,环顾着四周最后穿过那些在他眼里如同垃圾一般的东西,径直走向最里面的那间房间。那个团伙的老大确实是在那里,他闭了闭眼,随后手握住门的把手拧了开了门。

       天下起了雨,先是一滴一滴打落下来,在变得更大之前八田美咲闭上眼靠着墙滑坐在粗糙的水泥地上,他头往后扬起,后脑勺抵着墙面,冰冰冷冷的气息像是要透过头发和头皮钻进他的体内。雨点开始打了起来,一颗一颗砸在他的身上,八田美咲刚刚吐过,现在有些疲乏,他半睁着眼去看,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想要站起来或者挪动的欲望。他吸了吸鼻子,然后抬手去抹眼角的一些眼泪,他的嘴中泛着苦涩的滋味,胃部也极为不适,但就算是这样,他此时此刻也不想动。

       吠舞罗的小弟四处在寻找着八田美咲,刚刚在大楼里没等他们回过神来他们的赤王就已经消失不见,而他们就对着房间里被揍得完全看不出有原来一点样子的男人和受到过度惊吓而休克过去的几个女人,之前八田美咲解决完那个团伙的老大后扔了句“收拾掉”就走了出去,没有人知道他去了那里,等他们善后完再出来时哪里都没再看见过他。“早知道就应该缠着镰本哥一起过来的,估计也就只有他可以找到八田哥了。”有一个人有些抱怨地发了声。手下小弟们曾听说过还没不是赤王的八田美咲以前在吠舞罗的时候一直与镰本力夫搭档,后者因为脾气的缘故也留下个“好男人镰本”的称号,这在后来八田美咲当上赤王后吠舞罗新进的小弟中流传开来。后来他们哪里都看不到八田美咲,猜他估计已经回去吠舞罗酒吧了就放弃了搜寻的计划,整理整理便就离开了那个区域。

       八田美咲听到手下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躲在巷子里就像是一条丧家之犬,但明明是他刚刚把那人打得落花流水,赢得十分精彩,他仍旧有一种难受的感觉。有些痛苦,他的胃里依旧泛着酸水,刚刚的画面触目惊心,一幕一幕刺在他的脸上,是男女交媾的场景,淫靡得很,他当场就呆愣在那里,脸上却是波澜不惊。好在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地方丢脸,当即就咳嗽了一声然后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就一拳挥了下去。

       他听见女人惊恐的尖叫声。太刺耳了而且,叫得他心里直发毛。

 

       伏见猿比古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吠舞罗的成员已经走了,他看着室内的那一片狼藉微不可闻地咂了舌,但是他又扬起细微的笑容,八田美咲的风格在这里几乎是直白地展现给他。秋山氷社站在一旁看到他的上司用一种奇怪的好像是享受的眼神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虽然心里是觉得很微妙但是一想到对方是吠舞罗的八田美咲便也大致猜到了伏见猿比古的内心。“走了。”把后续的事情吩咐下去之后伏见猿比古就带着秋山氷社离开了那里回到Scepter 4的办公地点,坐回到自己办公室的凳子里之后他才真正趴在办公桌上笑出声来。

       最后一次了,他想,这是他最后一次因为八田美咲的事情而这么笑过了,而这也的确是最后一次,从这件事之后的后一次见面开始,八田美咲就再也没有见过伏见猿比古露出他早先的那种笑容,就算很罕见地与八田美咲打起来的时候,那种笑容自此就没有出现过。

 

       八田美咲在傍晚的时候回到了吠舞罗,镰本力夫已经急得是满头大汗,这样的形象并不符合他现在的体型,怎么看怎么别扭。八田美咲苍白着一张脸笑着问他怎么急成这样,对方原本想好的一大推说辞在看到他的脸色之后就全部倒不出来了,他去扶八田美咲,被他一巴掌挥了开来,脚步有些蹒跚地走近店里的沙发坐了下去,准确地说是窝了下去。镰本力夫并没有看见过这个样子虚弱的八田美咲,从来都没有看见过,眼角红红的像是哭过了一般,但看他的表情又像是并没有发生什么令他要落泪的事情,他四周看看并没有其他的小弟在,还好这个样子的八田美咲不会被他们所看到。草薙出云从楼上走下来,看到八田美咲像是瘫在沙发里,他猜到了会发生这个样子的事情却没想到会对这个孩子的影响这么大。他想到他才仅仅只有十九岁,在这个国家里甚至都爱不能算是成年,他在八田美咲执意要亲自去解决这件事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拉住他,但最后放弃了,因为对方已经不是当初周防尊在的时候的吠舞罗三把手,而是需要去独当一面的新一任的赤王。

       自己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自己后面的事了呢?他拿起终端翻看着自己的通讯录,上面有两个自己拨过去再也不会接起的号码,他盯着看了许久,没有想过要把他们删除,他点着屏幕往下拉,拨通了Scepter 4的淡岛世理的电话。

       “喂世理酱?我们有空,见个面吧。”他听到对方沉静了几秒,随后回答他“好”。

 

       伏见猿比古偶然间听到淡岛世里拿着终端在讲着什么,他停下手头的工作垂着头听了一会儿,只听到淡岛世理说“好”,却听不到通话对方的声音,不过用猜的都可以知道对方是谁,伏见猿比古重新动起手中的笔,把自己用成堆的文书淹没起来。

 

04

 

       伏见猿比古听八田美咲在电话那头沉默不语,在等了很长时间之后才说了一句“出来见见吧”。他不禁疑虑,这么晚了他会有什么事,但还是应了下来并穿起外套走向对方定好的地点与他碰面。他远远看见八田美咲小小的身子躲在便利店的灯光并不能照射到的地方,他像是在点一支烟,伏见猿比古看见有打火机的火光一闪而过,随后便是烟头细微的橙色小光。他走过去抽掉八田美咲嘴中叼着的那根烟,“哼没成年抽什么烟。”他带着点不友善的态度把那根烟放进自己嘴里吸了两口,烟的味道在他口腔之中弥漫开来,很冲也很难受,他吐出那些污浊的气,接着把烟踩灭在自己的脚下。“你不是也没有成年啊猴子!”八田美咲微微提高了声调表明他有些恼火,但考虑到这里实在居民区附近就又可以把嗓音压了下去。

       伏见猿比古别过头“切”了一声,他就是讨厌八田美咲拿他们两人之间相差的这几个月说事,从中学开始就是,他会仗着比自己大个这么几岁就哈哈哈地笑着要让自己喊他哥,明明是生日在他前面的他才显得更加幼稚。这种幼稚在伏见猿比古看来,从来都没有变过。

他们就借着便利店的灯光缄默了许久,最后是八田美咲先耐不住性子开了口。“心情很糟啊。”

“啊你就为了这点破事把我叫出来?”

“不是啊!”

“如果是诉苦那还是算了吧,我们毕竟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那种关系了啊赤之王。”伏见猿比古冷冷地丢下这句话转身就想走,意料之中的被八田美咲拉住。

“认真听人说话啊你这个混蛋猴子!我对于这个位子很苦恼啊!为什么是我们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吗?!你就这样直接就接受了吗?!”

“这种事情……怎么样都好吧而且,美咲你不是一直都想要让吠舞罗壮大吗,这样还不满足吗?”伏见猿比古嗤笑一声,挣脱开八田美咲拉住他衣服的手就往来时的方向走了回去,没有再回头看一眼停滞在原地的八田美咲。

不该是这样的吧,八田美咲看着对方走远然后垂下了手,怎样都不该是这样的吧。说“我想你了”,也完全办法亲口说出来啊,他扯下帽子将其揉成一团,表情看不明晰。

 

伏见猿比古和八田美咲当上青赤双王后的第一年过得十分平静,吠舞罗正在一点一点重新壮大起来,他们在圈内的影响力也慢慢地在恢复。八田美咲在处理很多组织对组织上的问题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亲自出面,绷着一张不应是他这个年纪会有的老练和冰冷的脸,镰本力夫大多数时候会跟着他一起,地下谈判这种事情带着他也可以令八田美咲放心不少,很多话都是昔日老搭档前去说的,自己就木着一张脸坐在后面看着前面的谈话进行,需要自己出声的时候通常是连镰本力夫都搞不定的事情,他往往只给出一个简单的方向,之后的大体内容还是要靠镰本力夫去解决,不过他也知道,在细节和仔细程度方面绝对是镰本力夫要比自己强上太多,这个时候他就闭上嘴让他好好发挥他的本领。

       靠着这个八田美咲带着增添了许多新血液的吠舞罗重新站回了那个圈子里的顶端,但是吠舞罗自身是十分干净的,他们不做军火或者是毒品的买卖交易,也没有发展其他的副业来支撑整个吠舞罗,但就是吸引了一大批的青年和少年心甘情愿地为他们卖命,为他们提供了人手上的基础,而成为赤色王的氏族又重新变成了道上新人们的荣誉与骄傲。

       虽然上次端掉那个贩毒团伙之后吠舞罗周围就少了许多想要挑衅的组织,仍旧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团伙想要来试一试运气,他们有时会来惹是生非,有时会在酒吧进货的渠道上动点手脚,这点明目张胆的小动作被吠舞罗一个不差地看在眼里,八田美咲对于那些举动往往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与他原来的脾气不太一样,原来的他是一看到有损害吠舞罗利益的人便毫不犹豫地就冲上前去把属于他们的东西夺回来,如今的他虽然只是过了短短的一年左右时间,处事和看待事物的角度竟变得愈发圆滑起来,这点令那些吠舞罗早期成员们不禁纷纷点头佩服,当初谁能想得到那个毛毛糙糙的少年现在会成为这个样子呢?也就像是草薙出云所说的,八田美咲不犯傻的话是个挺派得上用场的人,不过在那个时候,不犯傻就不是八田美咲了。

 

       Scepter 4在私下里与吠舞罗很少接触,仅有过的几次对峙也是因为公事,八田美咲和伏见猿比古都不在现场,顶多是各自的手下出面解决事情。虽然草薙出云并没有正式公开说自己将要退隐到后方,但是吠舞罗所派出去与其他组织交涉的人员渐渐也由他转变为了镰本力夫,不得不说这个原先八田美咲的跟班还是有这么些本事的,毕竟比前者要大上这么几岁,自然是要成熟一些,而且他为人处世也比较圆滑,比起这新的赤王来说更会说话,而草薙出云也是看到了这些地方才一点一点有意无意地通过日常的每一件任务来培养他。八田美咲对此没有说过什么,他不在意这些东西,多一个能够在他身边帮助他的人是再乐意不过的了,镰本力夫知道他在心里想些什么,虽然表面上看来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这一年来他早就已经学会如何将自己的情感藏匿起来),他其实是对于这些东西有点惶恐不安的,对于现实的慌乱和未来的疑惑。八田美咲在没有做上赤王之前是不存在这些惶恐与不安的,他那个时候并不知道恐惧为何物,一味地为了心中的信念而卯足了力气向前冲,没有也根本不会去考虑前方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他只会单纯地憧憬着未来周防尊和吠舞罗共同变得更加强大,这点是曾被伏见猿比古嘲笑是“幼稚”的一点,他不曾想过自己为何会被对方称为“幼稚”,在如今,他对此有了一定的体会。

       你很难去说未来的样子是如何,八田美咲没有办法知道,他以前所接受的“未来”是由他的前辈所创造出来给他的,而现在,他需要自己去创造这个未来,他该怎么去做,通过什么方式去做,一概不知。

 

       Scepter 4的成员最近一直在抱怨一件事情,吠舞罗经常把应该是他们的工作给抢去了,但是对方的方式又不是很好,往往是用暴力来维持地区的治安平衡,他们用火焰与拳头把那些他们看不惯的黑道上的人教训得够惨,这反而从另外一个角度增加了Scepter 4成员的工作量,他们必须要为对方鲁莽的行为做一个善后工作,而往往善后通常都不是那么好做的。秋山氷社拿着新发来的报告敲响了伏见猿比古的办公室,得到了进入的许可之后他推开门走进室内,不出所料地看到自己的上司正紧皱着眉一脸焦躁和不爽的样子。他递上文件让伏见猿比古过目,又是一个黑道上的小组织被吠舞罗所击溃,他也就想不明白了,怎么八田美咲坐上吠舞罗第一把交椅之后就一直和这么些组织在结了恩怨。他示意秋山氷社把文件搁在他的手边,随后挥挥手示意对方可以出去了,他的手下也知道长官的心情现在也正处于烦躁阶段便也不再打扰,轻轻关上门离开了伏见猿比古的办公室。

       秋山氷社离开之后他摘下眼镜用食指和拇指揉着自己的额头,这些源源不断冒出来的事件和工作就像是八田美咲之于他无声的挑衅,他好像就是站在自己的面前,眉毛上挑嘴角高高翘起,“怎样混蛋猴子?吠舞罗是最强的!”似乎这么说着,满满的自信洋溢话语和神态之中。

       他不知道现在的八田美咲还会不会这么冲他说这种话,除了刚成为青王不久那次深夜见面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饶了我吧美咲。

 

       八田美咲的成人礼是象征性地过掉了,那天他早早地就起了床,椅背上搁置着前一阵子去添置的一套西服,他慢吞吞地拿过衬衫往自己身上套,比起这种硬邦邦的感觉他还是喜欢自己的卫衣。他用梳子将自己毛躁的赤发打理平整,他拿起卷好的红色领带开始系起来,回想着之前草薙出云教给自己的方法一个步骤一个步骤执行。吠舞罗的成员们陪着他一起前往举行成人礼的地点,到达那里的时候看到已经有许多兴奋的同龄人等在那里,青涩而又兴奋地等待着他们的未来。

       八田美咲在和草薙出云说话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瞥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像极了伏见猿比古。

       那又怎样,他想。

 

05

 

       伏见猿比古远远看到八田美咲正对着草薙出云说话,说实在的,一开始他并没有认出那个人来,因为对方的穿着并不如同于往常,他没有看见过八田美咲身着西服的样子,此时看到的他也有些微微别扭,扣子被好好地扣上,领带也是一丝不苟地紧紧系起,对方在于草薙出云说话的时候也是表现出颈部的不适,估计是领口的扣子扣得有些紧,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伏见猿比古看到八田美咲不自在地扯扯领子,最后把那颗扣子解开来,但是又重新被草薙出云扣上,那个男人在最后整理着被八田美咲拉扯地有点显出褶皱的衬衫和外面的外套,嘴里嘟哝着什么并不能被伏见猿比古所听见,不过猜想大概也是一些叮嘱的话语吧。他拽了拽自己身上显得有些小的西装外套,不知道是定做的时候出了错还是自己最近又长高了一些,布料裹在自己身上显得略紧,有绷着的感觉,为此伏见猿比古不能进行大幅度的动作,一举一动都只得小心翼翼,免得一个不当心就在众人面前出了丑。仪式开始之后便没有人再出声了,他偷偷转头去看排在队伍尽头的八田美咲,少年的侧脸仍旧有着柔和的线条,这和他的性格很不像,娃娃脸只能让初见他的人觉得他幼稚和年轻,而并不具有威慑力,这或许也是一些并不知道吠舞罗是什么的人所犯下的第一个错误。你不认识吠舞罗没关系,你不知道八田美咲是谁也没有任何不妥,错就错在你不该低估了这个组织和他们的首领。

       八田美咲感受到了有一道视线正落在自己的身上,他不用猜就知道那是谁,但他就是不转头去与那人对视。没什么意义啊,他在心里想,又不说我现在在这里这个时间转过头去看了你就可以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其实也并不是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了,就是纠葛不清,而他现在不想与伏见猿比古扯上太多关系,他也不想吠舞罗去和Scepter 4有过多的关联,本来就是有些势不两立的组织,一个是在阳光底下,一个是在阴影里面,如果互不干涉就能维持各自的平衡该有多好。但是他倒是有些头疼,是为吠舞罗的成员们,分配任务的事情很大一部分程度上现在由前期成员们负责,有些时候令八田美咲很不省心,因为会有其他组织的人来招惹吠舞罗的成员,所以赤城翔平他们也想着办法会报复回去,虽然是在八田美咲的默许之下但有些地方就做得有点过火,小弟们又不擅长处理后事,动静大到会招惹来Scepter 4的组员。

       典礼结束之后八田美咲便就想要快点回去吠舞罗,偏偏在这个时候被伏见猿比古给叫住了。

       “喂美咲,你的手下最近不太安分呢?”

       八田美咲狠狠瞪了回去,却又再次在身高上失了优势。

       “吠舞罗的事情,关你青服的什么事?”

       伏见猿比古不耐烦地撇过头去,他又露出了十九岁时的那种表情,但就只有一瞬间,下一秒又转过头来恢复到了现在的冷漠。

       “管好你手下的人别在那里乱来,我们Scepter 4有权利以扰乱治安的名义拘留他们。”

       “哼猴子,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八田美咲眯起眼去看对面仍旧比他高出一大截的人,嘴角是冷冰冰似笑非笑的弧度。然后他转过身去带着众人离开那里,走路的姿势令人莫名地感到熟悉。

       就算只是几分钟的对视,伏见猿比古也注意到了八田美咲将领带从颈上取下,领口的扣子最后还是松开着的,露出他一段白皙的颈子来,西装的外套也被他解开扣子,就这么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更显得身板的小,但却是精瘦干练,感觉上是充满了力量与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哪怕他试图将自己装得老练而又深沉,他的气质与伏见猿比古比起来在很大程度上还是有一定的差别的。他想象到草薙出云的表情,一定又是那种满含着感慨的样子,那个人对着八田美咲总是这样。

       伏见猿比古打量着对方远去的身影,身后是秋山氷社在喊自己的名字,他回身与淡岛世里并肩走着离开典礼举行的地方。到法定饮酒年龄了,他想,决定回去之后晚上要去酒吧里坐坐。

 

       草薙出云说要开瓶自己珍藏了数年的酒来庆祝八田美咲的成年,当事人努力再三地推脱最终敌不过酒吧老板的热情,瓶塞从酒瓶中拔出来的一瞬间有“啵”的清脆声音,随带着的是上等红酒的醇美果香。草薙出云有些陶醉地把鼻子凑在瓶口闻了几下,兴奋地冲八田美咲说“来一杯吧”,也不顾他的反抗就直接往他的杯子中倒了起来,深红色的酒液缓慢倾倒入高脚酒杯,透明的色彩瞬间就被酒色给覆盖过去,并没有斟满,只是铺盖了大约一半左右,待到酒液晃动两下终于沉寂下来的时候草薙出云轻轻将杯子推到靠着吧台坐着的八田美咲手边,“慢慢享用,八田。”舍弃掉了以前经常加在八田美咲姓氏前面的“小”,这也算是草薙出云对于他的一种尊重,他已经成年了,而且还是吠舞罗的赤王,再被这么在人前叫着“小八田”实在是有些不妥,但是即使是在公开场合不加这个“小”字,在只有他们或者只有吠舞罗早期成员在的情况之下,草薙出云还是会无意识地这么喊八田美咲。其实被喊的这个人并不反感这个称呼,反而是会令他感到十分怀念和舒心,这就像是他对于以前的回忆一般,而草薙出云也是现在唯一一个可以这个叫他的人。

       他犹豫了一下之后端起酒杯小小地喝了一口,葡萄酒的酸涩尽数进入他的口中,这瓶酒的酸度倒也还好,就是涩感比上其他的都要重那么一些,他勉勉强强地将其咽下,换来草薙出云一个心疼的表情,当然不是对他,是对着酒,就好像在抱怨他把这么好的酒给浪费了,随后又是一脸心疼,还夸张地叹了口气。八田美咲又喝了一口,仍旧品不出草薙出云口中所说的美味,只是觉得又酸又涩,还有那些酒精的味道,弄得他口腔内壁很难过。他放下酒杯示意着自己想来点啤酒,草薙出云一指大厅里侧的冰箱说那里有冰着一些自己去取,八田美咲跳下凳子走了过去,拉开冰箱的们取出一罐来拉开拉环,他仰头灌下一大口,那种冰凉的感觉直入心底,比起之前的那种葡萄酒好上不知道多少,他满足地放下罐头,擦擦嘴角刚刚所溢出的酒,易拉罐还是冰冰凉凉的,握在手里驱走了他身上不少的热气,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体内太热了,也正好需要着这样的低温来进行一下中和。他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口像是藏着一长串的气泡,泛着啤酒的气味,他满足地哼哼两声,脸上有些灼热起来,他知道自己的酒量并不是很好,以前未成年偷喝酒的时候便就发现了这一点,那个时候还是与伏见猿比古一起,他的酒量就比自己要好上许多。啧怎么又想到他了?他脑中闪过一个旋律,在还没逃掉的时候他把那个旋律的尾音给抓住,放回到脑中想了一下,大致想起了后面半句的调子便就轻声哼了出来,声音并不是很大,此时他唱的这首歌也有些低沉,却很清晰,被酒吧里现在留下来的几个人给清楚地听见了。说起来八田美咲虽然并不擅长英语,却因为听音乐的缘故而会唱这么几句法国的香颂,他哼着在别人耳中算是未知的曲调,一点一点把自己的身心都舒展开来。其他人都渐渐停下口中的交谈来听他在那里有些跑调的哼唱,他们惊讶于八田美咲居然会唱一首外文的歌曲,更惊讶于眼前这位矮个子的刚刚跨入成年人行列的青年会选择这么一首曲子,这曲子在他们心中是不属于他们这种年轻人的,应该是适合更年长一些的人,起码得要是四十岁以上的男性。八田美咲的一个高音有些出现了破音,但还好不是很严重,他清了清嗓子表示着一首歌曲的结束,随后在安静了许久之后又接着唱起了下面一首,他清楚地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知道这些法国香颂,这是他在中学阶段与伏见猿比古一起反复来回听的最多的几个曲段,那个人让自己仔细去听去品味,他也就闭上眼让自己沉浸在法国女人温软缠绵的吐字之中。直到现在,他的MP3播放器中也还存有那几首歌曲。

       “小八田你醉了……”草薙出云像是叹了口气,轻声吩咐着镰本力夫去将他送回到楼上,八田美咲呢喃着什么最终歪过头闭眼睡去了,他像个小动物一般蜷缩在自己所信任着的人的怀抱之中,终于难得的安静下来。他是被镰本力夫抱着回到卧室的。

       安好,安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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